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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决定出发的前一天,在医院里去世了。” 维安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某种哀悼词,令人心情沉重,宛如压了块大石头。 苏夭没想到他的秘密居然是这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沉默了很久。 维安则久久地看着夜空,眸光闪烁,脸上的油彩已经斑驳。 “那个……”苏夭最后还是选择转移话题,看着他问:“你整天都化妆,脸上不会难受吗?” “还行,习惯了就没问题。” 维安说出秘密后,话好像变多了些。 苏夭试探地说:“其实现在左右无人,你可以把妆先卸掉,让皮肤透透气。” “这里没有镜子,我待会儿补不起来。”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补。” 维安迟疑,苏夭怕他后悔,趁热打铁地问:“你的油彩在哪里?” “这里……”维安从连体服的大口袋里摸出几瓶颜料和一支笔。 苏夭道:“太好了,我现在帮你打水卸妆,你不许走啊。” 她说完不等他回答,匆匆跑去打水,又提着水匆匆跑回来。 见他还坐在原地,她松了口气,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将水桶往地上一放。 “来吧。” 维安还没碰见过这么固执的人,心想秘密都被她知道了,那看见长相也无所谓,便自暴自弃地抬起脸。 苏夭打湿一条毛巾,左手托着他的下巴,右手拿着毛巾在他脸上轻轻擦拭。 他的骨骼轮廓很完美,眉骨突出鼻梁高,有个小小的驼峰,颧骨窄脸颊瘦,下颌线条清晰而流畅。 油彩太过顽固,很难擦干净。苏夭不得不多使了点力气,几乎把他的皮都擦下来。 维安吃痛皱起眉,双眼愈发显得深邃,眸光似星光。 几分钟后,油彩清洗干净,维安摸着自己干净湿润的脸,心中隐隐动容。 除了父亲,好像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 苏夭却抓着那条脏到分不出原本颜色的毛巾陷入沉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 他很英俊,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可他的长相分明与少昊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显然,这又是一个“少昊”。 “我这个世界绝对不会爱上你了,下个世界也是,下下个世界也是!” 耳中回荡着她离开前对少昊说得话。 苏夭捏紧毛巾,苦笑一声。 真是命中注定的羁绊。 两人对视几秒,维安不大好意思地撇开脸。 卸掉油彩的他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明明很想看她,却欲盖弥彰地转移了话题。 “我听人说,你是从小就跟在老金爹身边的?” “嗯。” “为什么?” 苏夭吁出一口气,心不在焉地揪着毛巾,缓缓道来。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他说我是被他捡来的孤儿……不光我,团里绝大部分人都是这种出生。”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流浪的孤儿可捡。” “你怀疑他骗了我们吗?” 维安道:“我只是觉得,他对团里的孩子谈不上好……昨天我就看见他在打一个女孩,下手很狠。” 苏夭耸肩。 “没办法,学本事就是这样,错一次打一次正常得很。” “苏夭……”维安忽然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你对老金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真的把他当父亲么?” 苏夭心道怎么可能,对方明明就是她的夺命仇人。 这时杂技团的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她心下一动,知道自己的计划快成功了,便沉默着侧耳倾听。 在维安看来,她的沉默成了默认。他紧蹙双眉,牵起她的一只手说: “老金爹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我有办法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这里?” 他期待而热切地看着她,她却在倾听随风传来的声音。 终于,杂技团里爆开一阵阵冲天的火光,在尖锐的呼啸声中,烟花不受控制的冲撞着,最后钻出帐篷冲上云霄,绽放出漫天的火树银花。 金色流星缓缓落下,烟花在这个漆黑的夜空表现出最极致耀眼的美。 可地上那些没冲出来的就不一样了,杂技团响起高昂的尖叫声,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苏夭扭头一看,发现有火苗在摇曳。 “着火了,去看看!” 她甩开维安的手,拔腿就朝团里跑。 维安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失落感。这时团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多,火光冲天,他压下思绪也跟着跑了回去。 二人冲进团里,只见所有团员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怀里抱着水盆水桶等物,打了水朝同一个方向冲,甚至还有拿杯子的。 他们跟着人群往前冲,最后来到一个熊熊燃烧的帐篷前,里面有女人在不停的尖叫哭泣,求他们救她出去。 叫声凄厉,宛如恶鬼。 苏夭距离帐篷还有个五六米,热浪却扑面而来。她轻轻侧脸,看见在东南方向,老金爹正背后站在自己的帐篷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杂技团里只有两顶帐篷,一顶是老金爹的,一顶是莉莉的。 老金爹的帐篷大,活像一栋小房子。莉莉的帐篷小,只比木箱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