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比你大吧

    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眼看要过年了，我看还是过完年着吧。说不定你爸这个时候已经回村了呢。”

    “妈，你害怕见到他？”我直接戳穿了她的想法了。

    妈叹道：“不害怕。我就是不想让你们见到他。”

    刘瑶和妈都不想见到爸，态度很坚决，就想过完年再说。我也只好算了，弄得我很想见到他一样。

    出门倒脏水的时候，正好碰到邻居王长龙，穿着大黄色棉袄，脖子和袖子位置都蹭的乌黑发亮，头上戴着一个破旧的狗皮帽子，拿着一个冰嘎往外走。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

    王长龙诧异的看着我：“你有事儿啊？”

    “你上几年了啊？”

    “初一。”

    我笑道：“太好了！那你有没有小学课本？二年级的，能不能给我妹子看看？”

    王长龙上下的打量着我，眼神很复杂，我穿着一件半旧的碎花棉袄，下面是老肥的棉裤，真是一点美感也没有，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啥呢。

    “你到底借不借给我啊？看什么呢？”

    “我给你书，你给我啥好处？”

    我想了想道：“我帮你把这个棉袄拆洗了，在给你织一副手套咋样？”

    王长龙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有些皲裂的手往后面背过去了，撅嘴道：“谁稀罕！我又不冻手！”

    “那你就当是帮帮我了呗，我一看就是一个有义气的孩子。”

    王长龙点点头：“那行，我就勉强答应你了吧。”他说完了就跑进自家屋里面去了。不多时他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几本书，递给我。

    “数学，语文，还有练习册，都给你了。”

    我笑着道了谢，这书破破烂烂的，数学书更是封面都没有了，这小孩用东西还挺狼的。

    刚要拿着书进屋，可是他突然拉住了我：“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杜军那帮人都不理我了。”

    “唉？”

    “你得罪他了你不知道啊？你以后还是小心着点吧，不然你可能要倒霉了。”

    “知道了，去玩你的吧。”小屁孩一个，老爹一骂就能哭出来，我有啥好怕你。

    这小子疑惑的看着我：“你干嘛总是用大人的口气和我说话？咱们俩到底谁大啊，我看是我大吧？”

    我笑嘻嘻的说：“是我是女的，女的都比男的成熟。”

    王长林撇撇嘴，转身出去玩了。

    刘瑶见到我拿着这些书回来，欣喜的抱在怀里：“就是这个！我有书了，姐，你看，还有练习册呢！”

    “有书了就得好好学习，要是遇到了不会的，就告诉我，我帮你。”

    “好的jiejie。”刘瑶欣喜的翻着书，突然抬头看向我：“姐，你知道吗？你以前都不怎么说话的，现在却变得这么好了。”

    “因为我想要改变呗。”我笑了笑。

    书中的女配的确是一个很沉闷的女孩。但是我却不一样，在艰苦的环境下，我也得要乐观一点啊，不然咋办，身为一个孤儿，在二十一世纪也经常是苦中作乐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把郑武的事情说了：“他们两口子让我帮着卖煤。赚的也不少，我想着……”

    “不行啊。”妈不答应：“赚钱的事是我的，你们只管好好的读书就行了，回头和他们说一声，不做这个。你就好好的学习就行。”

    “没关系…”

    “听话吧，翠喜，妈有信心把你们俩人都给供出来。”

    我看到妈的态度那么坚决，也只好算了。

    第二天就准备告诉他们，谁知道郑武和他媳妇却一直没有过来。

    后来想想，已经要过年了，他们应该是年后才出现吧。

    运煤的车烧了，捡煤的人也就少了很多，我和刘瑶，每天拎着小筐来回好几趟捡煤，扔到一边。

    要过年了，妈除了每天扫道也准备过年的东西。

    她的工作是从早上四点一直到七点半，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由安排了。

    时间飞快，妈在干到第十天的时候，很晚了也不回家，我和刘瑶都有点担心，毕竟道上太滑了，想要出门去接她，却见到妈拿着一个扫帚，坐在面的煤仓边上擦眼泪呢。

    刘瑶慌了，跑过去拉住她：“妈，你这是咋了，不得劲儿啊？”

    “不是。”妈急忙擦了擦眼泪：“我是高兴。我终于也能赚钱了。”

    原来她的单位正好发工资，因为看这要过年了，就先给她发了十天的，一共二十块钱，还有二十块钱的寒冷补贴，让她可以准备过个好年。

    “我就在想着这些年，第一次拿到钱，真的太高兴了！”

    我没说话，看来是爸爸的无情抛弃刺激了她，她没文化不会赚钱，当然比不得孙玉兰了。而现如今她终于赚钱了，虽然不多，可是始终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她的心里一定很激动。

    “你们想吃啥，今天妈给你们买。”妈笑道。

    “吃啥都行？”刘瑶笑着说道：“咱们吃罐头，山楂罐头！”

    “行啊！现在的山楂也贵，好几年没吃了吧，我去买。”妈站起来要出去，被我拦住了。

    我笑着说：“我买去吧！”

    “行。”妈递给我五块钱：“想买啥就买，mama如今也有钱了。”

    “可是太浪费了吧？”刘瑶小心翼翼的说。

    “不浪费，翠喜，快去吧！”

    我知道妈手上有钱的满足感，对她笑了笑，转身走出去了。

    下面的小卖店的东西不算多，我看了看，花了两块钱，选了一小瓶的山楂罐头，另外还买了冰棍，两毛一根，买了五根，另剩下来的三块钱就买一袋子挂面，还有一袋子三个的榨菜，可以用来炒rou丝吃。

    我拿这东西回去，妈已经蹲在炉子旁边打土豆皮了。她的心情不错，还轻轻的哼着歌曲。

    刘瑶跑过来接我手里的袋子，惊喜道：“姐！你还买冰棍了！”

    “是啊。咱们吃三根，剩下来的放在外面冻上。”

    刘瑶吃着冰棍，看着那个罐头，红红的山楂，还有甜甜的红糖水，她一直咽着口水。

    妈笑道：“晚上再吃，快过年了，妈到时候给你们买好东西。”

    我笑道：“好好过年，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快过年了，出去运煤的车少了，捡煤的人也少了，我和刘瑶也不着急，每天按着小铲子不紧不慢的把煤面装进去，一袋不怕多，半袋也不嫌少。

    妈有时候下班早了，就跟我们过去一起弄点煤。

    我们捡了很多的纸壳子，偶尔还有一些铁钉子什么的，攒到一起去了废品收购站，卖了四五块钱，然后回头我就买了鸡蛋拎回家，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好吃的，这就是最好的营养品了，一块六一斤，足够我们吃上很久了。

    有时候我捡煤捡的累了，找个高处来的水泥平台上，看着前面的密密麻麻的货车铁轨，头上很多的电线，觉得书里面的八零年代非常沉重沧桑，没有多少美感。

    也不给我安排什么个帅哥美女啥的陪着我？不过男主和女主就算了吧，我可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妈不光是早上想扫雪，她还想要下午的时候去保洁，这样一个月就可以有一百二的收入，和我爸赚的一样。

    可是我和刘瑶都不希望她太辛苦了，毕竟外面天那么冷，道也不好走，都不同意，她就只好暂时放弃了，说是等到过完年冰雪化了之后再说。我扫了房子，把玻璃和柜子什么的都擦拭的干干净净的。

    妈和刘瑶对现在的生活都很知足了。

    我想要趁着过年卖点东西，妈却说：“家家户户都在自己做吃的，还是等到年后吧。”

    “真可惜，还寻思着过年能卖点什么东西赚点钱呢。”我笑道。

    妈想了想道：“过年总要买新衣服的，要是能卖出去点衣服也挺好。”

    这主意好，可是我也不会裁剪啊。这时候我突然一拍脑袋：“我都忘了。我会织东西，不如就织点手套，围巾袜子什么的吧。”我还答应了王长龙给他织手套呢。

    “也行，我们去街里面买点毛线。”

    这天妈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市场买了rou和一点芹菜，准备包了一点饺子过年吃。

    又去买了三四斤的毛线，为了好卖，都是买的最简单的黑色和红色的毛线，还有毛衣针。虽然没啥钱，可毕竟是过年，妈又买了对联，买了两挂鞭炮，一个是在年三十的时候，另外一挂是大年初五元年的时候放的。

    我们买完菜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黄淑芬。

    她领着儿子杜军拎着菜篮子和我们走了一个对面，我扫了一眼她的篮子，里面全都是青菜，这个时候的菜可贵着呢，尤其是蒜薹，一般人家可吃不起，可是她竟然买了一大把，还有茄子和青椒，上面是机耕冻得的青鱼，生活不错啊。

    黄淑芬见到我们她的眼睛就竖起来了，看上去是一脸的厌恶，对自己的儿子说：“离着远点！闻着就一股狐狸sao味！”

    妈皱眉刚要说话，我说道：“妈，咱们可得走远点，省的人家钱在找不着了，胡乱的赖。到时候又要闹的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