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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这么久, 是是而非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摆了出来——只是这样,要让我想起些什么?” 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梦”中时, 埃利克就见过了好些个人,好些副场景。 他对他们的记忆还是零碎的,只限于“知道和这些人认识”的程度,要说多有感触,目前为止是没有的。 和此前出现了多次的“回忆起过去” 的经历不同, 这次以梦的形式见到了曾经的故人,也重游了过去之景,埃利克心中被激起的共鸣仍是少之又少。 或者说,已经少得有些奇怪了。 他以只比冷眼旁观者好一点儿的心态待了这么久,只在看见白毛小鬼时情绪波动最大。 如今起伏又平息下来了。 埃利克想知道来龙去脉,但一瞬的烦躁过后,他现在也不算特别着急。 反正至此得到的“真相”都只有半截,像是故意而为,旨在引得被吊起胃口的人主动靠近。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打算这么积极。 平白惹得一身血迹斑斑的小鬼一消失,周围的景象也跟着发生了转变。 最突出的变化便体现在,埃利克现在又不是在城墙上散步了。 从他微蜷的指尖缓慢落下的血液颜色发黑,无声没入的是脚下更为暗沉的漆黑土壤。 刚一变幻,他就闻到了一股焦味儿。 不用说,踩着的这一层黑漆漆的东西,必然是被火焰焚烧过后留下的焦土。 “……战场?” 一丝不那么美妙的预感率先在心头浮现了一点儿,还没有引起关注。 埃利克想起了印象已经有些模糊的某个场景,但两个地点,尚未展现出是同一个地方的联系。 ——至少目前是这样。 焦土距离彻底碳化只有一步之遥,偶尔还能从些许角落瞥见还未熄灭的火星。 场景转换不曾让身在其中的男人产生明显的心绪变化,他还能平静地往前走,顺便向四周观察。 时间似是定格在夕阳即将坠落之时,厚重的云层被染成比鲜血还要艳丽的颜色。 所能目及的整片天空,都变成了仿若迫切要向地面挤压而来的血幕。 压抑是理所当然的,行走在血幕之下,就算心中不受诡异景色的影响,也会颇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在往地面仔细地多看了几眼,嗯,的确是战场没错。 就是在随意寻了个方向走出的这几步之后,埃利克从只有发焦土壤的空旷之地终于走到了稍显充实的地方。 最初显示在眼中的是散落在地面四处的残刀碎矢。 丝毫看不出昔日原貌的武器失去了光泽,本应该没有沉寂多久才对,可表面却是锈迹斑斑。 埃利克一时没注意,踩到了大半都埋在焦土中的一根破烂得没了箭头的箭矢。 “咔擦!” 残箭顿时碎了个彻底,细碎的粉末与泥土混到一起,竟是难以分辨出来。 “啧。” 罪魁祸首发出了有点嫌弃的声音,因为箭矢破碎的同时,还有一团漆黑且黏糊的东西沾到了他的鞋底,还弄不干净。 从这里开始再往前走,土地都成了这幅让人嫌弃的样子。 赤空映照着黑土。 歪斜没入黑土中的无数残破刀箭指向天空,腐蚀本体的锈斑宛如无声控述的血色泪痕。 ——即使没有亲自目睹过昔日战场惨状。 ——即使对发生在这里的种种渊源毫不知情。 单单只是看到了这一幕。 单单只是行走在这里。 苍凉气息冲撞在尚且还能活动的身体内部,如在哭述又如在怒吼。 埃利克忽然感到胸口处一阵沉闷。 他倒还不至于产生喘不过气的感觉,可点点反感翻涌上来,却是难免的。 “又是一个让人不爽的地方……” 已经有不少断剑断刀被他气愤一般地踏碎了,那粘稠的不明液体还在从地底往上涌出。 这种撒气的幼稚行为不是处于回忆中的男人会做的,过去和现在的区别还是很大,很容易分清。 埃利克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时他刚巧又踩到了挡路且碍事的破刀。 这柄刀破旧的程度远比之前遇到的更严重,像是从里就开始腐朽。被踩碎时甚至连咔擦声响都未能发出,径直便化为黑色污泥,又一次沾到了他的身上。 埃利克:“……” 埃利克(终于有点恼怒):“烦死人了!把我拖到这里来还磨磨蹭蹭的,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传开,却没有带来任何回应。 云层的颜色似乎更深了,殷红艳丽得几欲滴血。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寒风中,带起的也是浓郁的血腥味。 他一个人站在无比阴冷寂静的过去战场中央。 多么孤独啊。入目所见的一切也是多么的寒冷。 没有办法,想醒来也不行,埃利克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前进。 他没有受伤的那只右臂还在淌血,点点猩红没入土壤后便没了踪迹,汇不成一条鲜明的血线。 不过,脚下踏过的地方,却是随时间流逝变得越发的深红。 土壤的颜色变了。 到男人再度驻足之时,已然像是天与地两者倒转,血色饱满的云层落到了大地之上。 可事实却是,天空和大地并没有颠倒,只是地面灌满了真实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