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皇上潇洒离开,顾思绵愤愤地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碧果过来扶起自家娘娘,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回事,老爱和自家娘娘过不去。 徐婕妤下了台阶,向顾思绵投去意味不明的眼神。 宫人提醒是否要在排演一次。 徐婕妤瞪了眼顾思绵,嘴里回答着宫人的话,甩袖离开,“排什么排!装模作样,只会勾引皇上的狐媚子!” 婢女追出去,“娘娘,外边冷。” 乐坊的宫人也追出去,“娘娘,戏服不可穿出去……” 徐婕妤冻红着脸重新回来,梗着脖子路过顾思绵去换衣服。 碧果冷哼一声,对自家娘娘道,“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道葡萄酸,她那样皇上瞧都不瞧一眼。” 顾思绵沉浸在吃斋的悲痛中,想着要不要趁皇上的旨意没下达时,赶紧去慈云宫蹭顿膳食。 万万没想到,皇上这次是铁了心的,下了罚。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太后的,顾思绵眼睁睁地看着同一桌上,自己这边清粥小菜,太后那边荤素有佳。末了,太后还得拉着她的手讲一顿养生之道素食的健康,顺便因为景王少去慈云宫了,让顾思绵以后常去用膳。 甚至,顾思绵每日每顿吃的什么,都有专门的宫人来登记报告给皇上。 顾思绵在灵霄宫过得饥一顿饿一顿,殷烈在御书房听到这些消息却悠然悠哉。 挑着眉浏览完顾思绵交上来的“雅作”,将宣纸拍在御案,“写的什么玩意?” 李公公在一旁收起报告顾妃膳食的小册子。 殷烈勾起修长的指,敲着御案,半晌,对李公公吩咐道,“问问景王,他那里还有多少野味,朕都要了。” 李公公“嗻”了声退下。 顾思绵用完一顿绿油油的晚膳后,灵霄宫迎来了皇上的第二次留宿。 看着卧在新床铺上的人,顾思绵哼都哼不出来。带着沐浴后的热气,直接滚进里边,扯着被褥闷头就睡。 殷烈对她敢跟自己使性子举动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踢了踢裹成团状的被子。 顾思绵往里扭了扭。 “顾妃看来吃斋吃得很满意,再来几个月想来也是极为愿意的……” 被子一下子扯开,露出顾思绵闷得红红的脸。 眼尾氤氲着水汽瞪着皇上。 殷烈对这她神态很满意,起了逗弄的心,“给朕说说你写的那篇是什么东西。” 顾思绵闷声,“诗啊。”说着,随口念了出来,“红糕糕,绿豆豆,不如圣上的香rourou。” 殷烈皱眉,“俗不可耐,什么是朕的香rourou?” “不是皇上说的嘛,皇上允许,臣妾才有rou吃。” 殷烈勾唇一笑,“想吃rou吗?” 顾思绵眼睛都绿了,撅着嘴点头。 “呵……睡床脚,替朕暖脚,朕明日就许你吃。” 顾思绵犹豫了,虽然皇上的脚干净温暖,贴在肚子上热烘烘的,但是时间一久,自己的腰就很酸啊。而且皇上那么大块头,床脚根本没有多少地方睡,很不舒服。 “怎么?不愿意?” 顾思绵内心天人交战。 殷烈不耐烦地再要开口,就见一团子滚进自己怀里。 顾思绵甚至伸出小胳膊环住殷烈的腰,抬着圆圆的眼,“暖脚不划算,臣妾替皇上暖暖身子。身子暖和,脚也就暖和啦。” 殷烈感受着怀里的软团子,身子一僵,咬牙切齿,“松开。” 顾思绵干脆将脑袋也蹭进皇上怀里,嘟嘟囔囔着,“臣妾这么辛苦,明天的rou要大份的……” 殷烈僵了半天,怀里的软团子倒是越来越暖和,热乎乎地贴着胸腔。 殷烈抬着手,低头看到顾思绵微张着粉粉的唇睡得乖巧,忍了忍,终是没把人推开。 后半夜,殷烈才堪堪有了睡意。 怀里的人睡得不老实,一会儿踢掉被子,一会儿直往殷烈怀里拱,甚至时不时嘟嘟囔囔说起梦话。 “……唔……四喜丸子……” 殷烈抬手捏了捏顾思绵rou乎乎的脸颊,“四喜丸子?朕不许,你连它的影子都看不到。” 睡梦中的顾思绵踢开了被褥。 “……” 第9章 野味 曲台阁。 庭前池水粼粼,光秃的梨花枝下,架着烤架,炭块,焦香的雁rou,玉石桌上调味,刷酱,玉盘,刀板……负责炭烤的厨子和宫人有序忙碌着。 曲台阁是皇宫里藏书的宫殿之一,境雅韵清,原本该弥漫诗书芬芳的楼阁,被阵阵滋滋作响的烤rou香环绕充斥着。 顾思绵从窗户偷瞄去,大大的眼睛充满着真挚的渴望。 “啪——” 一本《前朝三十二史》毫不留情地和顾思绵的小脑袋亲密接触。 “唔!”顾思绵双手抱头,委屈地扁扁嘴。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嗯?”殷烈收回翻页卷着的书,慵懒地靠在御座上,“抄几个字了?没抄完就别想吃午膳的烤rou了。朕特地让人准备了清粥素菜,够你等会用的。” 顾思绵灵灵的眸子幽怨地暼了眼皇上,待皇上看过来又迅速回头握着毛笔写字。 “……明明说了给我吃rou的,还要让我抄书才能吃……那我昨晚的抱枕不就白当了嘛……说话不算话……小狗才说话不算话……”顾思绵边小声嘟囔,边一笔一划,看一眼诗词,动一划毛笔。 “你嘀嘀咕咕什么?” 顾思绵立即小嘴紧抿。 殷烈扫了她一眼,翻了页书,从昨晚积蕴到早朝的烦闷消散了些。要不是昨晚她睡相不好,朕还用得着失眠一整夜?害得上个早朝都走神失态?果然就该让她好好当个暖脚的。 殷烈一想起早朝上文武百官又惊恐又好奇,欲言又止的模样,冷笑出声。 顾思绵闻声一激灵,手一抖,“桃”字便出了圈。 殷烈坐与顾思绵侧上方的雕龙纹云椅上,一抬头就能看见顾思绵的一举一动。 认认真真杵着毛笔一字一词抄写的模样,时不时偷瞄窗外烤rou情况的模样,还有偶尔小心翼翼看向自己是不是在督察的眼神。 殷烈嘴角一扬,他安排顾思绵坐这里抄书固然是有原因的,这里靠窗,一抬头就正好对着庭院的烤rou架,只能看着闻着却吃不到,多折磨人。殷烈是故意的,毕竟皇上心情不好,怎么可能让罪魁祸首快活? 庭院的厨zigong人仔细地各司其职,不敢往窗户大开的殿里看上一眼。 除了一人。 新任御厨的一个少年。 他搬着烤架进庭院时,就发现了窗边埋头写字的人,正好是上次到御膳房检查寿宴御膳的顾妃娘娘。 皇上也在殿里。 少年不免多看了几眼。 老御厨刷酱料时小声警告他,“你收敛点,皇上娘娘是你能看的吗?再看小心怎么死都不知道!” 年轻的御厨赶紧收回视线,边帮老御厨递瓶瓶罐罐,边小声打听,“这个顾妃娘娘很得宠吗?我刚才看见皇上一直……” 老御厨犀利的眼神打断他的话,低声警告,“你小子不想活了?在皇上眼皮底下也敢讨论?” 年轻御厨赶紧噤声,看了看宫人和侍卫,幸好没人往他们这里看。 老御厨转了下铁架,给烤得金黄的雁rou刷了调酱,翻面,继续烘烤。 “……得不得宠咱不好说,不过我做这么多年厨子,从先皇到圣上,啥事没看过……现在的皇上和娘娘同用膳我还是头回伺候……”老御厨压低声音,借着刷酱的滋滋声,凑着年轻御厨的耳边小声八卦。 年轻御厨眼睛转了转想说点什么。 老御厨拍拍他的肩膀,“……所以等会机灵点,可别伺候砸了,别说我老邓没提醒你个毛孩,等会眼珠子可别乱瞟到不该瞟的地方。” 年轻御厨点头。 殿里。 顾思绵捂着脑袋,咧着整整齐齐的小白牙,抱怨出声,“……疼……” “朕说几次了?眼睛往哪瞟?嗯?” 顾思绵嘟嘴,“……外面可香了……” “再香都得忍着,看看你抄的字,朕不问你抄多少,就问你这字,你在敷衍朕嗯?” “……没有啊。”顾思绵看着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字,心里嘀咕着多好看啊,比在顾府大哥罚自己写的进步好多呢。结果下一秒,忘记手上还拿着毛笔,直接放下手来忘记将毛笔转个姿势,沾着墨水的毛笔头正正地在顾思绵脸上划下一道粗粗的杠杠。 “……” 顾思绵呆若木鸡,斜着眼想看自己脸上是不是真划到了毛笔。 殷烈无情嘲讽,“笨死了。” 顾思绵不满地嘟嘴,用另一只手摸摸脸,然后摸下一手墨汁。 顾思绵:“……” 殷烈看着顾思绵大花猫似的脸,心情极好,悠悠出声,“朕可不会让脏兮兮的人与朕一同用膳。” 顾思绵赶紧将黑手指蹭到空白的宣纸上。 越蹭越黑。 顾思绵起身,“……臣妾去洗一洗,特别快,马上就可以开饭!”说着,就要往外跑。 殷烈一把拉着顾思绵的手腕。 一个惯性,顾思绵趔趄着倒到皇上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