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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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师:今次亲密是:请互相倾诉一个小秘密!不论多小都可以,作为朋友就是应该彼此坦诚嘛。】 【徐老师:今日补充信息:时夜同学的内心,或许很难对外人展露,也不会轻易诉说自己心中的秘密。但是我相信经过前几天你们的亲密相处,一个一个任务延续下来,一定已经拥有了珍贵的友谊。小楚同学,这个亲密任务不限时长,请加油啊!成为时夜心中最重要的朋友,帮助他结束离群索居的孤独生涯吧!】 楚英纵一字一句地看完了这两行短信。 他吁了一口气,心中莫名地松快了不少,心想:也对,“作为朋友就是应该彼此坦诚”嘛! 前几天,他们不是还一起度过国庆节、一起玩溜冰、还一起抓到了李祥……这肯定是铁哥们了啊!上去问一句小学弟做了点什么,好像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楚英纵嘴角重新翘起,叩着手机,给徐老师回复短信。 【楚英纵:妥妥儿的!小学弟就交给我吧!】 一会儿,楚英纵脚步轻快,走向卫生间。 他刚好听见了洗手台前,汪谷和时夜说的最后两句话。 汪谷:“……总之夜哥你小心一点,楚英纵好像真的有不良前科。” 时夜:“我知道。” 汪谷提醒完时夜,就走出卫生间,没想到迎面正撞上了楚英纵。 楚英纵一手支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整个人洋溢着不良少年的气息:“哟,小学弟,挺会挑拨离间嘛!” 汪谷脸色一白,被吓了一跳,而且自知理亏,连忙低下头道:“我,我什么也没说……” 楚英纵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超凶地说道:“你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你。作为时夜的室友,你管他和谁出去玩?以后少烦我俩,听到没?” 汪谷被吓住了,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接着一低头溜走了。 一个拉长了脸的楚学长,走进了卫生间。 里面的几个学生,看见楚英纵黑沉沉的气场,都吓了一跳,纷纷逃了出去,心道:哇,看起来很不好惹,很凶的样子……夜哥真惨! 正在慢条斯理地洗手的时夜,抬头看了楚英纵一眼。 时夜:“?”他为什么又来堵我了? 这个历史遗留问题有点难解。 楚英纵的刘海都好像耷拉下来了,他无精打采地盯了时夜一会儿,说:“喂,汪谷跟你说了什么,他那天看到李祥发的帖子了?” “没有。”时夜说。 楚英纵道:“帖子从发出来到被删有好几分钟,肯定也有其他人看到了,你不用蒙我,你是不是看到了?” 时夜说:“嗯。” 猝不及防的楚英纵:“……”啊啊啊,这个学弟比我直白多了好吗!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上课铃声正好响起了。 楚英纵有些低落地说:“算了,你去上课吧。等下了课,你要是有空……我在这个楼天台等你一会儿,有点事情要提醒你。你爱来不来,不想继续跟我出去玩也没事。” 时夜深邃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没有动弹。 突然,时夜说:“既然有事,就直接上去说。” 楚英纵双臂环胸,这是一个隐约有些抗拒的姿态,说:“算了,我本来就是不良少年,再带坏你不好好上课,你室友又对会我有意见。” 时夜抿着嘴没有说话,这是他惯常的沉默。 楚英纵叹了口气,说:“去吧,学长在上面——诶?” 他话音未落,突然觉得手腕上传来一股力道。 时夜竟然直接抓住了楚英纵的手,转身就走,拽着他向楼梯间走去,一直拉着他走上顶楼。 楚英纵头一次发现他力气竟然这么大,让人完全挣脱不开,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带走了。 咣。 铁门被一脚踹开,时夜将楚英纵带来了天台。 时夜平淡道:“你在闹什么别扭。” “……”楚英纵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有点转不过弯儿来,他怎么好像被这个霸道小学弟的气场给完全压制住了?? 时夜斜靠在天台门旁边,帽衫拉下,锋利的眉眼展露在夕阳的余晖当中,脸颊染上一丝罕有的暖色调。 他把学长给堵在天台上,不让走。 须臾,楚英纵狠狠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将它揉成一团乱毛:“啊啊啊啊啊啊啊!” 纠结不是他的风格,该问就得问! 楚英纵恶向胆边生,一把揪住了时夜的帽衫带子,凶巴巴地道:“你明明看了帖子,为什么骗我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我很不想让人知道我以前是个坏学生,但是我也不想你跟我装模作样,在背地里跟别人讨论我的过去!” 时夜从容地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和别人讨论你?” 楚英纵一愣:“诶?” “我不和任何人讨论。”时夜说,“除了你。” 楚英纵彻底愣了,一头乱毛在天台的晚风中摇曳。 片刻后,他呆呆道:“我……你……谢谢?” 第36章 气鼓鼓的学长突然好像被放进冷水里的河鲀, 不知所措地瘪了气,白肚皮也翻了回来,眼巴巴地瞅着时夜。 时夜平静如水地问他:“别扭闹完了么?” 楚英纵:“……” 此时此刻, 学长他身为年长者的自尊心,已经碎成了渣渣, 风一吹满地都是。 足足十秒后, 楚英纵放下了时夜的帽带,讪讪地替他抚平衣领上的褶皱, 说:“我这、这不是一时太生气了么……” 时夜:“嗯。” 楚英纵小声道:“虽然你大概好像似乎可能真的不在意这个事, 但是我还是要跟你澄清一下:我以前确实跟人起过冲突, 但是我不是有意找茬的。” “我知道。”时夜说。 楚英纵立马又紧张了:“你知道哪些了?” 时夜说:“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我只知道你不会有意。” 楚英纵:“……” 楚英纵彻底熄火了,心虚又愧疚地帮时夜整理完衣领, 然后说:“好吧,我今天本来就是想和你聊聊的。那些事……就算你什么也没看到,我也必须要说明白, 否则我心里永远有个疙瘩。” 他说着,就看见时夜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一股莫名的羞赧, 促使着楚英纵撇过头, 说:“我要说了,你不准看我啊。” 时夜:“……好。” 时夜转过了头, 双目微微眯起,看着远方赤金色的天空, 夕阳正在城市的天际线下徘徊。 楚英纵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继续说道:“我高一那年,我爸爸刚刚升职,正巧遇上了华鹰两国第一次黑客大战。那时候信息安全法都刚刚成立, 太缺人手了。他忙得不可开交,一个月里只有一两天能在家里睡觉,连mama生病了都不能在身边照顾。 “而我快要期末考了,我请假一周去医院照顾mama,耽误了复习,名次就下降了一百多名……后来我爸爸难得回家一次,终于想起我功课了,拿着那张成绩单,就来问我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啊?!我那时候又生气又委屈,然后还很二地在空间也写说说,说自己就像单亲家庭的小孩一样……喂,你不准笑我啊!” 楚英纵猛地回过头看着时夜。 时夜并没有笑,只是平静地看着远方的夕阳。 楚英纵低下头,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幼稚,我就是想引起爸爸的注意,让他别加班了——他儿子都快成不良少年了!成绩一直下滑到吊车尾了!可是,他一直在加班,一直不回家…… “我考得越来越差,也不全是因为功课没跟上,有一多半原因是我其实已经不想考了,我想赌气拿个零分回家,想‘惩罚’那个从来不懂顾家的糟糕父亲,让他知道忽视了我们的后果……但是他根本没有来家长会。 “那次家长会过后,有个很烦人的同学看到了我的说说,结果到处编排我没有爸爸,我很生气地去问他,而他拒绝道歉,于是我把他给暴揍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在学校打人,也是最后一次——就一拳,我不当心把他的鼻梁骨打断了,他住院了半个月,然后我俩都被通告处分和批评。” 说到这里,楚英纵怏怏然踹走了脚边的石子儿。 原来他就是这样变成了“把人打到住院”的不良少年的。 又过了一会儿,时夜仍没有说话,他莫名地知道,楚英纵还没有说完。 果然,过了很久,楚英纵深吸一口气,又说:“你应该知道,我爸爸殉职了……就是在那后来不久的事情。” 时夜静静地等着。 这沉默让楚英纵觉得安心,于是他低声地、低落地说:“那个时候,我仍然对他很生气,我想惩罚他,我决定我要整整一个月不和他说话…… “可是,这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有过完,他们突然告诉我:他死了。 “他再也不会回家,再也不会和我说话,更不可能知道我的成绩是怎么样的了。他的葬礼很隆重,很多人在为他哭泣;mama问我想不想上台为他做最后的讲话,想不想写悼念的稿子,但我什么也写不出来。整个高中,我见到他的时间,总共都不超过30天。 “他永远在忙,他有一项利国利民的大事业,可是他忘记了他还有妻子和儿子。他的儿子在怄气,在决定一个月不和他说话,可是他在死前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死的时候,那些人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我的校徽。 “——不是高中的,是我初中的校徽,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有时间接送我上学。他还记得我要别着校徽,不然要被扣分的,就买了一个备用的带着。那个校徽从此一直留在他的上衣口袋里,一直跟着他被大火烧成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瓮……他终于回家了。” 楚英纵低着头,过了很久很久,没有再说话。 他的秘密好像终于说完了。 时夜并没有觉得冗长,只是低声地问:“我可以回头了吗?” 楚英纵没有回神:“啊,什么?” “你让我不要看你。”时夜说,“现在可以看你了吗?” ——就好像他很认真地领受了那个命令一样,果然还是时夜啊。 楚英纵很短暂地笑了一下,又连忙使劲撩起衣襟去擦脸,匆忙地说:“你可以回头了。” 于是时夜回过头,伸手抱了一下楚英纵。 那一刻,夕阳终于落下原野。 漫天的霞光都收拢在时夜的影子里,好像是其中生出的羽翼,在灯光下拉长,笼盖住了楚英纵的影子。 太暖和了。 这个人说话是冷的,神情是冷的,可是他的拥抱太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