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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择妻,我需得与她相爱、相知,也需得敬重她?”立知秋问。 刘蝉微笑颔首。 “那这样的人怕是不存在的,”立知秋摇摇头。 “光是相知那一点我想就不可能,这世上无人与我相知。夫人,不论是这世上的女子,还是男子,都没有我聪明。而若是与我不相知,我又怎么会爱上?而若是与我不相知,我又怎么会敬重?”他说。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小孩之间的攀比,‘他们都没有我聪明’,时人中怕是也只有立知秋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刘蝉看着立知秋,明明立知秋是个站起来,都比他要高一个脑袋的青年。可刘蝉总是忍不住将他认作是一个小晚辈,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立先生,我想相知并非是指的谁一定要比谁聪明、比谁更有大智慧。”刘蝉说,“相知能做到知己相似,彼此于对方皆如明镜,那是很好。但是仅做到保留余地,二人如潭水,彼此知深浅,而不窥其池底,那也是很好。” 立知秋不解,他紧随其后问,“那夫人这么说,相知便不是最重要的了?我以为人要先相知才会相爱的。” 刘蝉翻唇笑道,“立先生,我想不论相知还是敬重,皆是在相爱以后。因为相爱才会想知对方,因为相爱,才会敬重对方。不相爱而相知,那是朋友、是知己,不相爱而敬重,那是师徒、是上司下属。” 说完,刘蝉执起茶杯,浅喝一口,润湿自己的唇。 立知秋在心中想着刘蝉说的话。 他感觉刘蝉说得有道理,可是又有问题——问题出在何处,立知秋又讲不清。 “那夫人,如何才能相爱?”立知秋又问。 刘蝉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立知秋微微摇头,“情这一字,往往迷障。这一点,我想我亦答不了立先生。” 立知秋闻言,往后一躺,两腿一耷拉,整个人都泄气地摊在座椅上。 “这爱与不爱的,怎就这样复杂,不讲些道理,只叫人摸不着头脑?”他说。 刘蝉笑而不语,他低头用指勾勾刘菊方的下巴,长发一缕一缕地顺下来,掩住他的半张脸。 谁又说不是呢?刘蝉想。 第36章 如意(一) 三十六. 休沐傅芝钟归家时,刘蝉与傅芝钟讲了讲前几日立知秋拜访的事儿。 “我倒是没想到立先生会这般好相处。”刘蝉将傅芝钟的外衣从衣架上取下来,抱在怀里走向傅芝钟,“原先我还忐忑自己和立先生相顾无言,两厢尴尬,却没想原来立先生不仅是个活泼的性子,还能言会道。” 傅芝钟接过外衣,此时立了春,傅芝钟不再穿黑毛呢大衣,改为较薄的深色风衣。 他身型高大,又不是像西洋人那样壮硕,而是偏国人的紧实瘦削,傅芝钟穿上风衣,有些萧萧利落的感觉。 “我与你道过多次了,立知秋本就是个小孩脾气,随便糊弄就行了。”他有些无奈地揽着刘蝉走出门。 “你不信,忧里忧外,怎都放不下心。”他说, 刘蝉拿拳捶了傅芝钟的胳膊一下,“我哪里有不信,傅爷又冤枉我!” 刘蝉嘟囔,“我这不是第一次接待——傅爷你要紧的下属吗?这我能不紧张吗?” 说完,刘蝉想了想刚刚傅芝钟的话,忽然笑了起来,“糊弄一下便行?傅爷,你平日就是这么对立先生的?” 傅芝钟瞥了刘蝉一眼。 “大部分时候。”他很是耿直地答道。 “那立先生不恼?”刘蝉抿嘴笑起来问。 傅芝钟摇摇头,“他恼什么?” 他说着,语气里带了点嫌弃,和些许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令他的副官来将他领走去些点心铺子,他就高兴得很。” 刘蝉也回想起了,前几日立知秋走时还向他寻糕点瓜果,要打包带回家去吃。立知秋腆着脸和刘蝉说的时候,还挥着手臂比划了一下要多大的包裹,看得刘蝉哭笑不得。 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做这般的事也不奇怪。 “我前日和立先生聊天,傅爷,你猜他问了我些什么?”刘蝉推推傅芝钟。 傅芝钟看向刘蝉,等他继续说。 “立先生问了我有关妻子姻缘一类的事儿,”刘蝉莞尔,“想来立先生是弱冠出头了,年岁也算长的了,我还有些意外他居然从未有过甚么情缘。” 弱冠仍未婚,这确实是少见。时人惯常都是十六七岁便成了亲,或不说成亲,院内有一两房都是正常。 傅芝钟都是十七余岁娶了亲的。 “他向来对情爱一事不管兴趣。”傅芝钟摇摇头。 “那也不错。”刘蝉说。 情这一字字,本就难以言道。 世人为情苦,为情痛,为一个身影魂牵梦萦、流离失所,如此想来,一早便不触碰此物才是最好。 刘蝉的眼漂移到别处,他顿了顿,和傅芝钟相携走下楼梯。 “那立先生家中可还有什么长辈?”刘蝉问,“我观他似乎许多事都不甚明白,总是懵懂。” 傅芝钟沉吟片刻,“你亦知晓他是四年前,他师傅临死前托付给我的。” 刘蝉点点脑袋。 “他的长辈应当就只有他师傅了。至于立知秋的生母生父……他的师傅告诉我,他原先是个流浪儿。还是他有年无意间发现这小孩竟会用石头摆算式,才收养的他。我也没有多问。”傅芝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