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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蝉瞧见傅芝钟这毫不在意的模样,不满地噘了些嘴。 “上次那个洋医生不是说了吗——傅爷的肺不甚好,当是要少闻到呛鼻的味儿。”刘蝉嗔怪道。 傅芝钟低头看自己身旁的刘蝉。 刘蝉说这话时,脸上全是一种泫然若泣,他抿着嘴,向上望的柳叶眼秋水盈盈,里面有些委屈,又有点难过,好似傅芝钟不如他的意,便是天大的恶人一样。 尽管傅芝钟确实也算得上是天大的恶人。 但是就算是天大的恶人,只要这恶人还是傅芝钟,那么他怎么都拿刘蝉没有办法。 傅芝钟无奈地伸出手,摸了摸这个小自己十五岁太太的头顶。 “我知道了。”他说。 刘蝉跟变脸似的,顿时展颜而笑。 他亲亲密密地靠着傅芝钟,两人一块儿走进了大厅。 从北苑的大门到院内的大厅,一截路上傅芝钟的下属副官、北苑里的安保士兵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不敢去看中间的傅芝钟,更不敢去看他身边的刘蝉。 到了大厅,原先随从的人散去,丫鬟仆役上来。傅芝钟按着路上和刘蝉承诺的,他脱**上的军袍,随手递给丫鬟,而后便和刘蝉一起上楼去换衣服。 “傅爷今日可cao劳了?”刘蝉一边给傅芝钟扣好大衣的扣子,一边轻轻问他。 傅芝钟面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尚可。” 他回答说。 傅芝钟生得高大,双排扣的毛呢大衣外套也大。 刘蝉站在傅芝钟身前,就像是要陷进他的怀里了一样。 “那我们今晚就早些歇息。”刘蝉道,他扣住傅芝钟的手,“傅爷明日可还要忙碌?” 傅芝钟带着刘蝉去往餐厅,他看着刘蝉说,“明日还有事须处理,不过后日较为清闲,有一拍卖会邀请。” “拍卖会?”刘蝉歪歪头。 拍卖会这三个字,勾起了刘蝉的记忆。 曾经刘蝉也去过一场拍卖会。那时他还年少,许多事情都不懂得。 他初入傅府,被南国里那些奄坏的夫人骗去参加拍卖会,买回来一块破烂石头——那石头上不过是一些花纹奇特,其余不值一提。 但刘蝉不识货,还以为是块宝贝。 那些夫人小姐背地里都笑他是泥腿子,以为自己披了身皮,就是金凤凰了。 后来,还是在秋狸的婉言下,刘蝉才知晓自己是被摆了一道,那些看着言笑晏晏的太太小姐,在背后不知笑话了他多少次。 知晓后事情来龙去脉的刘蝉,气得一口牙齿都给咬碎了。 于是那次,傅芝钟归家过后,刘蝉便与他说道了这件事。 本来刘蝉也只是想当个自己的笑话与傅芝钟讲的。 可不知怎么的,和傅芝钟那双平静得不见波澜的眼对视时,刘蝉一下就哭了出来。 他哇地一下大哭,缩回傅芝钟怀里,还控诉,“她们欺我!她们欺我!” 刘蝉记不清那会儿傅芝钟的神情了,他哇哇大哭,什么都没顾得上。 他只隐约记得,傅芝钟好像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拿软帕轻轻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也没说什么,只抚了抚刘蝉的背,直到刘蝉不流眼泪,只是在不停抽噎了,他才停下。 后来傅芝钟将那块刘蝉挥金买来的石头带走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把那块石头立在了市政厅的大堂中央。 从此以后,南国便再无一人敢说南国傅府六姨太的半句不是。 “怎就说起拍卖会了?傅爷尽会打趣我!”刘蝉脸微红地忸怩道。 他低头不想看傅芝钟。 那是那会儿刘蝉还年少,对人对物都懵懂又单纯。刘蝉知道,若是换做如今的他面对那番情景,他定是扒了那群戏弄他的、看他笑话的夫人小姐的皮。 傅芝钟显然也忆起以前的事。 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并无打趣。” 刘蝉脸上飘红,恼得搅起手指,“傅爷不许想了!我以前那番蠢样——不许傅爷想了!” 他毫不讲道理地嘟囔。 傅芝钟没再说什么,只淡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那会儿天真的刘蝉,傅芝钟并不觉得蠢笨。 相反,他觉得很可爱。那时的刘蝉受委屈了会哭,被欺负了会哭,想他了会哭,哭得厉害了还会打嗝。年少时的刘蝉就好像是一个小哭包,稀里哗啦的,就毫不掩饰地在傅芝钟面前掉下眼泪。 而现在,刘蝉变得成熟了,就算是把整个傅府交给他,他也能打理得好。 可惜的是,他也变得不会哭了,就算是再难受,也不过是一个人郁郁寡欢地躺在贵妃椅上,等傅芝钟归家。 刘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红着脸和傅芝钟聊了些别的。 北苑里的菜还是和刘蝉记忆里的一样清淡。 傅芝钟很注重养生,他极少吃油腥味重的东西,并且讲究食材的质量。早年刘蝉倒是民间那样无辣不欢的胃口。 但是人都会变。 如今叫刘蝉再去吃那些刷着辣椒花椒的串烧,他也吃不下口。 用了餐,散了会儿步,刘蝉便陪着傅芝钟休息了。 原本傅芝钟归苑,还总是要处理些事务的。不过今日他回来得太晚了,如今都快子时,再处理事务下去,怎么都得到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