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梁诩墨这会儿状态显然已经好多了,但因为脚伤, 也只能勉强单腿站立。 梁砚看到她这怪异的站姿, 忍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他走过去扶住梁诩墨,眼睛没有看梁诩墨,而是半低着头,问:“要去哪?” 梁诩墨笑笑说:“没想去哪,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梁砚“嗯”一声, “那先回去躺着吧。” 梁诩墨说好。 两个人折返病房, 梁砚把梁诩墨扶到床上, 他没像之前那样随便往床边一坐, 而是退后坐在了旁边那张没人的病床上。 “我给你请了个护工, 这段时间就先在医院照顾你, 等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你再决定时回家还是怎么样。”梁砚说。 梁诩墨笑说:“知道啦,啰嗦死了。” 梁砚扯了扯唇,没说话。 病房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梁诩墨这时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以往有梁砚的地方都不会突然冷掉场子的。 除非是他想要把场子冷掉。 梁诩墨一滞,看向梁砚。 梁砚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诩墨莫名不安,试探性地问:“怎么了?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梁砚闻声掀眸, 目光直直地撞进梁诩墨眼睛里,他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吊儿郎当,是少见的严肃认真。 “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高兴?” 梁诩墨这才了然,她笑笑,又是那副亲和善意的样子,“好啦,这不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吗。我没事的。” 梁砚轻轻“嗯”了一声,眼睛没从梁诩墨脸上挪开,他说:“爸妈应该很伤心。” 梁诩墨脸上笑意收了收。 梁砚宛若没看到,继续说:“他们应该会很愧疚,很自责的。” “其实我也是。”梁砚又说。 此时,梁诩墨脸上笑意全无。 梁砚依然看着梁诩墨,嗓音又干又紧,良久才低声说:“我一直都是。” 以为自己年少不懂事,毁了一个人的人生。 以为自己一生都要负重前行。 以为自己是个……罪人。 “梁砚……”梁诩墨愣愣的,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她看着梁砚深黑色的眼睛,陡然惊慌躲开,躲开以后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梁砚跟她谈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敢直视她的眼睛。 也是第一次,仓皇躲开的是自己。 她心上一惊,又猛地抬头看向梁砚。 梁砚不知何时低下了头。 悄无声息的,梁诩墨松了口气。 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被子,好一会儿才扯着僵硬的唇角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说了吗?不要往心里去。” 她说着试图下床,梁砚察觉,没动。 梁诩墨伸长了手臂去拽梁砚的手臂,她看着梁砚,眉眼弯弯,声音轻和,“都会过去的。” 梁砚看着自己与梁诩墨相握的手,眉眼染上一层浓郁的墨。 他勾唇,轻轻说:“是么。” 医院停车场,梁砚调整了座椅,微微后躺,一身疲累。 他打开了车顶棚,单臂枕在脑后,盯看头顶的长空。 眼前黑色渐渐被过去的和谐岁月取代,画面一帧一帧,清晰又遥远。 有些东西,一旦被人为地掺杂进去成见就会变质。 比如感情。 比如梁诩墨对他的感情。 到底有几分真。 又有几分…… 梁砚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机忽然震动两声。 是微信消息。 梁砚懒地睁眼,摸了半天摸到手机,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是乔栖发来的消息。 liangou的大宝贝儿:[突然出现.jpg] 一个表情包。 一个小孩双手抬起,古灵精怪地跳出来。 小朋友明明跟乔栖相差很大,可梁砚却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看到了乔栖。 他终于露出来一丝放松的笑,调整一下姿势,回消息。 liang:下班了吗? liang:回家了? liangou的大宝贝儿:嗯哼。 liangou的大宝贝儿:你呢? liang:还没有。 乔栖猜到梁砚今天也许会陪着梁诩墨住在医院,但是没想到他回了个“还没有”? 还? 7:你在哪? liangou:医院。 liangou:门口。 7:? 7:摆摊吗? 7:医院门口卖什么? liangou:卖笑。 乔栖:“……” 满嘴跑火车,十句有八句在瞎扯。 果然是血洗b站以及各大采访记者的杀手。 冷酷无情。 且没礼貌。 乔栖忍不住撇了撇嘴,飞速回。 7:哄谁儿玩呢? 7:不说拉倒! 梁砚收到这消息的时候脑补了一下乔栖撇嘴委屈的表情,忍俊不禁好一会儿,才思考着回。 liang:好。 liang:那我说实话了。 liang:今晚卖烧烤了。 liang:跟同事一起卖的。 一起卖烧烤的乔同事:“……” 搁在以前,乔栖肯定要追着梁砚打探几句这个“同事”的信息。 但是现在乔栖只想逃跑。 要不怎么说做贼心虚呢。 同样做贼心虚的还有梁砚,大概是今晚情绪起伏有点明显,脑子也不太清醒。 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是有隐隐期待着乔栖能发现什么。 于是攥着手机安安静静等了好一会儿,等过来一条: liangou的大宝贝儿:哦。 liangou的大宝贝儿:早点收摊吧。 liangou的大宝贝儿:我知道天怪冷的。 梁砚:“……” 你知道个锤子。 天气是怪冷的。 车里温度渐渐降低,梁砚望天的眼睛也渐渐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