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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僭越了,您们饶他一命,已是网开一面,我只愿他往后福泽安康,别的……别的再无所求。” 宋翩跹徐徐搁下茶碗,浅笑道: “知福,便会有福,王妃无需担忧。” 她们说得轻松写意,可楚王妃又怎能不惧。 中秋宴后,皇帝偏瘫在床,御医那头已医治不好了,连针都不敢施了。 楚王出事后,他遗留的势力瞬间瓦解—— 即使是他寄予厚望的李放,在京外有再多人马又如何,他孤身入宫赴宴,被禁军毫不费力地擒住,眼下已在天牢听候问斩了。 东宫借着楚王气倒皇帝的事,再次监国,把握朝政。 宫中朝外,一番风云变幻,只有东宫,如巍峨险山,屹立不倒。 尽管如今的太子是公主所扮,但局势明朗,没人再敢掠其锋芒—— 且在处理楚王之事时,也无人能腾出手,想起这茬。 楚王妃唯唯诺诺应着,离开东宫,面色哀戚,形容枯槁。 她即将前往家庙,现下只盼宗室或是皇帝能出手,制衡宋翩跹,方能解她心头郁卒。 正被楚王妃盼着发威的皇帝,此时在乾清宫的龙床上躺着。 龙涎香静静燃着,皇帝不过动了动,胸膛便喘不过气,一阵疼痛。 他半个身子已失去了知觉,直挺挺躺着,面容僵死。 洪常小心翼翼地拿锦帕给他拭去口涎,感觉指下不是人皮,而是一截枯木。 皇帝浑浊泛黄的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来侍疾宋翩跹的背影上,心口更为绞痛。 他终是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不愿在群臣宴上提起毒害太子之人的真身。 若不是他撞见了那场对话,或许这件事会在重重宫闱中被悄然解决,而不会闹得如此之大,人尽皆知。 她是想给自己,给皇家,留有最后的颜面! 皇帝恨自己从前想得太少,这一病,脑袋更浑浑噩噩,可同时又分外清醒,清醒到能看清自己从前的糊涂。 可他终因从前的自己,失去了最为拔尖的大皇子。 余下的两个,一个遭他厌弃,一个已被他亲自命人…… 皇帝看见宋翩跹转身走过来。 面容娇美,风采绝佳,眉梢眼角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与温柔。 若是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血脉,而不是旁支,眼下能接过自己位置的,只有宋翩跹这个女儿了。 皇帝在犹豫,他的眼慢慢阖起。 其实他现下已经分不清,是给宋翩跹更好,还是遵循惯例,将天下交给男子更好—— “父皇,您醒着么?”轻柔的唤声,将皇帝再度唤醒。 他唔了声,声音苍老得不像话。 “正要与您说,此前未能仔细看看各家儿郎,儿臣有意请各王妃带着孩子入宫,再仔细瞧瞧。” 宋翩跹声音如春风漫开,要说女子的娇柔是男子天然比不得的,此前宋翩跹易容成男子时,更多的是气度翩然,却无这份春雨般的细润。 而遭受至亲背叛的老人,最不能抗拒的,便是柔软的方式。 他第一次觉得,女儿比那几个儿子都贴心,便是孺慕他的太子,因亦君亦父,父子间也没这么亲和过。 也是第一次,他尝到一丝后悔,为何没多关注一下这个女儿? 宋翩跹细细地说: “皇兄已去,东宫和这天下,到底需要人来继承……” 皇帝唔唔两声,颤着手,指了指宋翩跹。 “父皇是说儿臣吗?”宋翩跹道,“儿臣虽能代劳国事,但宫中,仍需一位皇太孙。” 皇帝不说话了。 宋翩跹便当他默许了,温声叮嘱宦官后,方才离去,为皇家撑起大黎的重担。 宋翩跹未在此刻强求一个更好的结果,或者说,是如探囊取物般,把太子之位摘到手中。 她如此行事,自然是综合了各方考虑的。 其中最为紧要的是,她不在意这个名号,倒是她若是夺了皇太子身份,封月闲便要迁出东宫,想来会以亲王妃身份,住到外头王府去。 这就很不方便了。 沉迷事业的快穿局任务员宋翩跹,这次终于选择为爱绕点小弯路。 总之在皇子全灭的情况下,如今她出入养心殿监国,也无人敢说个“不”字。 就是老臣们还有点习惯不来,有时候盯着宋翩跹看就出了神,面容复杂,疑惑不解,一副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人和前个人是同一人的亚子。 老人家需要时间适应,宋翩跹善解人意,没有过多追究,只做不知。 倒是封月闲,手里已经垒了沓名单了。 随即,不等朝臣自宫闱风波里回神、跃跃欲试地谏言,宋翩跹便直言要择子嗣过继给东宫,将王妃们请入了宫。 这次可不像之前那般,择皇嗣的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现下几乎是昭告天下了。 眼下的情形清清楚楚,皇嗣凋零,这孩子送进去,板上钉钉的下任帝王—— 就算出了点意外,下下任总是没跑的。 当是时,几个王府都铆足了劲,想把孩子送给东宫。 礼王府不同其他两家,嫡出庶出乌泱泱的一堆。 他们家只有王妃所出的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早请封了世子,只剩个小儿子,还离不开奶娘呢,哪儿舍得给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