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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自己这样没用,除了哭什么也不会,明明答应阿夜以后不再哭的,可这个毛病怕是这辈子也改不掉了。 转身翻床榻里侧,翻出一双皂靴,悻悻抽噎道:“这双鞋是我上个月做的,往后天渐渐要冷了,她往常说过,内务府发放的官靴太大,穿着不合脚,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可眼下似乎做不到了,你替我交给她。” 殿门忽然被撞开,碧蓉冲进来,撑身站在门槛上看着她,惊吓道:“主子……” 锦玉偏过头不去看她,嗡声道:“碧蓉,送慕青姑娘回去吧。” 送走了慕青,碧蓉推开殿门,看见和身躺在榻上的人,背朝着里,肩头瘦削地微微颤抖。她明明很害怕,可还是做了那样的决定,她知道没人能劝得住她,从小到大,只要是下决心要做的事情,就没人能拉得住。 抬手替她掩了掩被角,手被人拉住,她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碧蓉,我的好碧蓉,对不起。” 也许她可以理解主子,倘若掌印真的死了,她会内疚一辈子。 绽开笑颜道:“主子很勇敢,不管您做什么,碧蓉都支持你。” 双手环上她的脖颈,她不想在澜明面前哭,因为那样阿夜会知道。其实她很难过,这一切她都不想的,她想和阿夜永远在一起,能平平安安出宫去寻常日子,可如今这样她真的没有办法,满身心都是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只能趴在碧蓉的怀里肆意大哭,临到最后,陪着她的还是碧蓉,也许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那时候,又只剩下了她和碧蓉两个人相依为命。 “碧蓉,今夜三更,东华门上我安排了人,你拿着我的令牌出宫,出了宫记得要将令牌扔掉,然后去过寻常日子,永远也不要回来。” 她骇道:“主子,你这是做什么?要赶我走么,我不走,无论如何我也不离开你,你要是赶我走,碧蓉即刻就死在您面前。碧蓉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主子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锦玉气得捶塌,“你怎么这么犟,我平日里的好习性你没有学会,偏偏学了这一条!死了又有什么好,能活着的人为什么非要死?更何况我又不是一定回不来,你留在宫里,人多不好脱身,你先出去,我给你安排好了地方,等事情安定下来,我就去找你。” 碧蓉呆滞问:“真的么?你不要骗我。” “我几时骗过你了?你主子我是那种去送死的人么,我是鬼门关走过的人,没人比我更想活着,我怎么会想去死呢,我还说过要出宫开酒楼当老板娘呢,你难道忘了么?” 她摇头,眼泪簌簌往下落,“我不相信,主子一定是要送我走,自己去揽罪,好叫我一个人独活。” “你哭什么呢!”她着急抬手替她抹眼泪,“咱们俩从小一块长大,我的心性儿你难道不明白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去找你,这下好不好?你留在宫里会拖累我,厂臣不在,没人护着我了,所以一大堆人会找我的麻烦,倘若你被人掳走,这个节骨眼儿,我该怎么救你?碧蓉你相信我,你先出去,好不好?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出去找你。” 一听说会拖累她,她悻悻止住了眼泪,将信将疑点头道:“那你说话要算数,我先出去等你,你一定要来,知道么?你要是不出来,我也一定还是会回来的。” 锦玉终于歇下心来,一旦出了东华门,就回不来了。 深深吸了口气,她从来没有这样镇定过,人慌乱总是因为有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可如今除了阿夜,她没有可以顾虑的。拉住碧蓉的双手,放在手心里踹捏,不舍道:“碧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平日里闲话太多,可一到关键时刻就噎住嘴了,每回都要我替你出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做事情要和善些,别得理就不饶人,天底下除了我,谁还有那个性子容忍你,都记得了么?” 她低头看着她的手掌,不应声只道:“我不管,谁要是欺负我,我就等着主子出来替我讨回公道,主子一定要记好了,您要是不出来,碧蓉就会受一辈子的委屈。” 锦玉破涕为笑,指着她的脑袋道:“跟着我倒要学聪明了,还敢威胁我!” 这一回没有顶嘴,她撑开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闷声道:“主子,你一定要来,知道么?” 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轻轻嗯了一声:“我会出去的。” 目送她出了寝殿,大殿里重新归于静谧,原本倾盆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远处池塘里的蛙声传来,此起彼伏叫个不停,原本心里嘈杂一片,但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阿夜,她如今一点也不怕。 三更天,碧蓉站在后罩房外,看着寝殿里漆黑一片,跪在底下磕了三个头,轻声呢喃道:“主子,你一定要出来和碧蓉相聚。” 出了承乾宫顺着东长街一路往东,因为大雨刚停歇的缘故,长长的甬道上都是雨水,因为一路都已打点好,她轻易就出了东华门。出了宫门,宫墙底下有辆马车,车楣上挑了一盏灯,在漆黑的夜里显出微弱的光芒。 车旁站了一个驾辕的人,凑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扶顺,她冲上前道:“怎么是扶顺公公?” 扶顺微微福了下,回道:“是娘娘嘱咐奴才来接应姑娘,明日乾清宫门上只怕是一场腥风血雨,娘娘怕挨不过去,姑娘是娘娘陪伴着从小长到大的,娘娘自然不忍心你也跟着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