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当牛做马

    懂得给自己台阶下的人，才是识时务的人，云玦当然明白此人说的话不过是意在逞口舌之能，然而她既然是有意给他台阶下，自然也就不在乎这些了，笑吟吟地道，“那是自然，承蒙高抬贵手，相信他会感恩戴德的。”

    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有一种美好的心情去对待，亦如长得好的人，都让人有些好感，云玦长相俊美出色，加上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难以叫人不心生好感，加上言辞有礼，文质彬彬，难免让那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心想此少年假以时日，必定为人中之龙，宜为友，不宜为敌，心中有了结交之意，却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哈哈大声朗笑后对着小乞儿道，“算你命大，今日有这位小公子求情，且饶你一命，快走吧！”

    然而虽然是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开口说放人，小乞儿却一点都不领情，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无声地瞪着对方，他当然是知道他们是看在谁的面子才放过自己，就算是要感谢，也不是感谢他们，而是云玦两人，他不是傻子，也知道如今不是由着自己放肆的时候，他也是懂得看脸色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小到大，为了生活，偷抢拐骗，他什么都干过，正因为如此，他更明白人心的黑暗和邪恶，也更渴望找到解脱，他深深看了云玦一眼，没有说什么低头就下了楼。

    当前面楼上发生动静的时候，店小二就已经知道，但是又想到二楼不少都是武林中人，不敢上来，只能躲在楼梯口远远偷偷看着，看到小乞儿下楼，一把就抓住，结果不小心瞄到冷脸的夜离冷厉的眼神时，手下意识一松，小乞儿乘机溜了出去。

    风波因为两人的和缓而消停，这时候青年的朋友才敢战战惶惶地拖着他赶紧离开茶楼，命都剩下半条了，当然要赶紧找大夫。

    云玦觉得无趣，没有逗留太久，带着夜离便离开茶楼，走出茶楼没几步他们二人都感觉到有人跟踪，跟踪的手法并不高明，很低弱，是普通人，定不会武功。可即便如此也是要戒备的，夜离准备回头就抓住那个人，可是却被云玦低声制止了，两人无声地拐进一个偏僻的胡同里。

    小乞儿紧步跟上，方才他离开茶楼后就没有离开，在门口等到云玦二人出来，便连忙跟上，他知道黑衣人会武功，而且很厉害，所以也不敢跟得太近，远远跟着看着，见到他们拐进胡同连忙跟上去，结果一进胡同却不见一个人影，他心里有几分着急，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见让他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声音。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嗓音带着几分清灵和笑意，是少年独特的稚嫩，却雌雄难辨。

    小乞儿闻声猛一回头，看到云玦二人从进来的胡同口走出来，月白色锦衣翩然如风，长身似玉，手摇白扇，黑发用玉冠束起，白玉色的冠带垂落在胸前，随风轻摆，鬓间落下的两缕发丝，白黑相得益彰。小乞儿愣住了，他虽然从小就在市井中打混，以为见过的人不少，可是没想到天底下竟还有这等美人，就像是画像中走出来的仙人一样，小乞儿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在茶楼上，小乞儿临走前看了云玦一眼，当时云玦就知道，这个小乞儿会去找自己，而且方才小乞儿一跟踪她就知道是他，所以才没让夜离去阻止，云玦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却挺直小背脊的小乞儿，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慨，她喜欢懂得争取的人，只有懂得去争取，才有机会脱颖而出。

    “你跟着我们就是为了道谢的话，那就可以走。”云玦站在原处，身后的夜离比她高出两个头，就像一个保护神一样。

    小乞儿抬起头，显然是被云玦的淡漠给吓到了，他顿时忘了自己之前所想好的话，如神仙般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该去说什么，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心里的渴望已经冲破一切，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公子的大恩大德，我愿意当牛做马来报答。”

    话粗理不粗，一个小乞儿能知道什么事报答，云玦不介意多接受一个人，想当初，她收下的小乞儿和无父无母的孤儿可不少，云剑阁的成员组成，本来就是以这些人为主，他们才是云玦的核心成员，忠心，无牵挂，云玦挑唇露出一个纯然笑意，“我不需要人当牛做马，我府上的下人已经很多了。”

    这下子小乞儿有些为难了，平时他也是伶牙俐齿的，可是没想到这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身份一定很“高贵”，三良县不是个什么繁华的地方，可是来来回回也有不少从各国来的皇亲贵族和达官贵人，然而没有一个人会让他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他是个孤儿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自己来路的人，吃百家饭长大的他明白只有活着才是道理，看多了人情的冷漠和世人的白眼和嘲笑，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更渴望得到无上的权力和富贵的生活。他曾经珍惜过一次机会，就是跟了三良县的“三爷”，三爷是三良县的名人，做生意做买卖没有不去拜访他的，所以他想跟着他，可是三爷看着风格，实际上背地里确实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逼良为娼，叫那些小乞丐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他想跑，可是跑不掉，所以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些有钱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偷了抢了的也不过是他们的九牛一毛，可是那却是足以让自己活下去的钱，他做了许多事，但是他却看得远，所以在如今三爷的那些“手下”之中，他算是比较让三爷看得上眼的，可是他不屑，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个，一张鼻青脸肿的小花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却闪过无数的情绪，他想到了许多，包括以前在乞丐堆里爬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