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页
似乎有些人,虽然口中无言,眼神里却是对她的轻视漠然,袁双卿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心里门儿清。大抵是因着她女子的身份,激起了他们的不满,又或者她不是幼年就养在师父身边的,所以有人不服。 一阵寒暄后,菜品陆续摆了上来,袁双卿坐在师父身边以茶代酒,喜欢闹腾的那些人,来敬酒时撒着欢要求她把白水换成酒,袁双卿为难得很,几次拒绝后就有些疲于应付了,跟张子忠悄悄告知一声,趁乱离开了宴席。 玉器铺子的掌柜过来敬张子忠的酒,十分隐晦地说:“少主子似乎过于含蓄了,不过也是,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好的。” “她确实不需要抛头露面,”张子忠盯着他,缓缓道:“否则还要你们干嘛呢?” 掌柜大惊失色,连忙喝干了酒,灰溜溜退下了。 张子忠有些乏味,周围的人见他心情不好,也都不敢再来叨扰,张子忠招来侍女,吩咐道:“双卿那丫头恐怕没有吃好,你去弄些饭菜送去归沐居。” 张子忠猜的不错,袁双卿确实没有吃好。那种场合基本就是胡吃海塞了一通,都没琢磨出味来,她回到归沐居时,冬银她们都还在酒席上没有回来。 袁双卿靠在床头,嫌头发盘得太过拘束紧绷,干脆直接松了,让秀发垂落而下。 不过一会儿便有侍女送来了饭菜,袁双卿这才得以饱餐一顿,她收拾了一下桌子,就趴到榻上小憩,午后的春光正好,袁双卿看着窗前投下的阳光剪影,有些困意懒懒,又觉得不能辜负了这大好光景,于是整理好仪容,从后门离开,去到后山崖壁上吹暖风。 吃酒宴的人开始散去,从山庄的正门鱼贯而出,袁双卿在山顶上默默看着,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干。 许是因为热闹后忽然的寂寞寥寥,袁双卿格外想念长曦,她拿出那半块玉佩置在阳光盛开处观摩,眼神却因为绵长的思绪而涣散。 张子忠送走了最后一拨人,开始寻找他的宝贝徒弟,今天是个特殊日子,他还有许多事要嘱咐袁双卿。 “丫头,你不高兴?” 袁双卿听到身后的动静,身子一僵,立刻收起玉佩,站起身来:“徒儿没有不高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成年人了,”张子忠与她并肩而立:“成年人,要学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师父这一身的担子,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你可是害怕了?” 袁双卿缓缓摇头:“我只是……没办法融入进去,师父,我只想专心问道,不想掺合生意上的往来。” “你不想要钱财?” “双卿觉得,够用即可。” “可惜,并非如此简单,”张子忠叹息:“我们并未出世,仍旧身在凡尘中,只要一天还在这尘世中游走,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某些未知的山雨欲来。” 袁双卿不知张子忠所言何意,正要开口询问,便又听他继续说:“你以为我在各地开的那些铺子,只是收敛钱财用的?那些背后,都是一小股能为我所用的势力,只要把它们拧成一股绳,就是非常可观的力量。” 袁双卿不以为意:“我们是驱鬼天师,又不做犯法的事,要那么大的势力干嘛?” 张子忠淡淡的哼了一声,用奇怪的目光凝视着她,搅得袁双卿有些迷惑:“师父,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傻丫头啊……”张子忠叹息着拍了拍她的额头,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想说的说了:“你忘了你父亲如何死的了?有些时候不是你想要淡泊就能换得一世安稳,你的天赋比你爹好,难保以后不会被有心人盯上。” “可我不会炼鬼,”袁双卿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师父,这怕就是您不教我炼鬼兵的原因吧?” “我是怕你行差就错啊,”张子忠摸了摸鬓角,有些感触:“炼鬼本就是行极阴毒之事,鬼魂炼制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能踏入轮回路,这些都是业报,到最后都是要定因果的。” “那您又为何炼鬼兵呢?” “年少轻狂犯下的错事,不提也罢,”张子忠不欲多谈,转而又说起其他:“青柏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我准备让人带他到上京,跟在京里的老掌柜身后观摩学习,你去给他娘做做思想工作,她就这一个儿子,难免不忍心放手。” “知道了。”袁双卿笑了笑,心想她师父虽然对媚娘她们不爱搭理,对勾栏之人有所不齿,但终归还是存有善意的,也知道照顾别人的感受。 这样的一个好男人却又不知为何没找伴侣,袁双卿觉得有些可惜了。人这一辈子无知己爱人相陪,那该多孤独遗憾。 袁双卿心思跳脱,想到什么就问了:“师父,您为什么不找个师娘?” 张子忠冷笑:“师娘不师娘的无所谓,我倒挺想多一个人管我叫师父的。” 袁双卿的脸糗了糗,复而又微笑着眨眨眼:“您看阿白怎么样?她那么厉害,管你叫师父肯定倍有面子。” 这已经算是一种暗示了,可是张子忠压根没有往那处想,还以为袁双卿在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挑了挑眉道:“我虽不知她何时死的,单看道行,也能猜测到她比我大个几百岁,我可担不起她一声师父。你别打岔啊,你已经成年了,连个亲事都还没定下,不太像话,别跟师父学,师父是男子,经得住说,你要是不成婚,传出去人家会说我张子忠的徒弟怕是个无盐女,丑得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