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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朝一日总能去的。” 愿来日方长,这些天,白允沫总也觉得心中隐约不安,她不太懂朝堂之事,只是每日听得别人揣测,便惶惶信了三分。 在白允沫看来,子桑这样总也不顾天不顾地的,入了虎狼之围哪能自保。于是越发地担忧:“你呀,不要总去招惹那些人,或而日后还能有些退路。” “我可是除了你,谁都没招惹的。” “看你,又是不好好说话。” 这时福安的声音从外边传来:“膳房的人来收拾碗碟了。” 如此白允沫才从子桑怀里起身来,规矩地站到旁边帮着把外袍扯了扯,巧手绕着脖间将那扎着伤处的缎带解开。 伤处红红的一片,白允沫看着眼底泛酸,想起昨日惊魂一幕,得幸有大雪,不然刹那便是天人两隔。 布沾了些药剂便来往那伤处边边上擦拭,只刚一碰着,就听得子桑嘶嘶地倒抽凉气:“痛,痛。” “昨日血流那般多,你也没咬疼的。”说是这样说,仍是嘟嘴轻轻往脖上吹着热气儿。 “这样可好些?” “稍好,还是有些疼的。” 于是又抿唇在颈间粉唇点了点,弯着眼睫来看她:“这样总该满意了?” “甚好。” 只两人腻在了一起,不论做点什么都总得蹭上半数时光,外边吉佰和福安急得也只能不停地在殿外拍手挠耳。 他们做太监的,看不见主子总也觉得六魂无归。 “世郡每回一见那小医官就要我等退下。” 福安想要探首内殿去看,便给吉佰揪了下来:“小心我与世郡说你这般偷窥。” “我还不是怕她有事要吩咐。”福安其实心里也猜到了几分两人间的暧昧,只两相比较来,他也不知道这世郡到底看上了小医官哪里。 “这个小医官,品级又低,长得虽俊,可身段儿比世郡还小些,也太没男子气概了。” 知道内里的吉佰也只心中暗笑,面上还是帮着小医官说话的:“可人家医术高明,没见昨日世子公奇介一身是血也给这么个小医官救好了么?” 福安还是想不来:“你说,世郡那么个整日像个纨绔似的人不应该也是喜欢那等风流男儿的么,这小医官怎看也像是少不经事的样儿。” 吉佰心里更是要笑了。 白允沫打小便在青楼间长大,内里风流男子,烟花女子都是见了几多的,用少不经事来说她像个情怯之人,是怎的也不合适的。 不过也不好在这里说破白允沫的少主身份,吉佰只嘿嘿笑:“世郡偏就是喜欢小医官这样的。” 左右亲来亲去,哄着把药给上好,没再缠纱缎。 白允沫说:“不给你绑着了,难受,只小心护着,别再擦着。” 于是看着时辰,也是不得不走的。 背着医箱捧了座上子桑一张脸,左右瞧着,温声说:“得好好顾着自个,别让我老挂心得很。” 以前的时候,天下动荡与她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可这么一朝有日她的心上人突然变成了世郡,八方来风,关乎国事的东西,她都听得心颤。 “我听听?” 子桑又是只笑将耳朵贴到了她心口,然后再是说:“那我便应了你,好好儿地活着。” 可不是要活着,还得等着你十七之数合嫁于我。 白允沫自怀里取得一方玉,雕的正是万事佛身,红丝串着,给她挂在脖上,然后再伸手放入她衣中,凉玉侵肌,片刻即暖。 “这是我亲自上寺院里求来的,发了一桩大愿在里边,保你安乐一世。” 伸手又是捏了小脸蛋:“小小年纪,也跟个妇人似的,喜欢求神拜佛了。” “自再遇了你,我一娘也这样笑话我,说我嘴里总也是子桑子桑啊这么个心上人。” 再笑,半日不舍她离去。 迫于各方眼杂,终是送了人儿与风中远去,看着那抹蓝影慢慢儿隐在了宫墙回廊之后,才又是手摸出那万事诸佛来。 太国寺一场大火后,她便誓说再不要信佛主的。 她当时不过十一岁人,好不容易在半入冬时回到了长州,一狼一人急急上得太国寺,却只看到满眼残垣。 佛像碎成了遍地的石粉,昔日彩墙石墙都作了古,而那些佛前座下的比丘听说也是化成了灰,尸骨无存。 佛主连自个金身都保不了,怎么能护佑天下人,指节紧捏着手中玉佛,半晌还是装回了自个怀中。 即是白允沫再将佛主又送落她面前,就权且勉信着罢。 唤吉佰进来:“大雪呢,记得今日给她些喜欢吃的,昨日多亏了它。” 吉佰笑嘻嘻:“早加了,当时看它一下子跳起来,别提多快了。” 像空中天雷闪电,一瞬拦下两支箭,可神。 仿佛听到正是夸它般,大雪撒着四爪便来扑进了子桑怀中,吐舌哈着气儿。 吉佰看得好生羡慕,虽然他每日喂大雪食粮,可大雪也只是要吃的那会能听得他使唤几下,其余时从不讨好他。 与子桑连天相处下来,说话总算放得开些了,心里有问也敢问了:“大雪怎么就会跟了你呢,白允沫还有一只。” “缘分。” 子桑笑笑,搂着大雪给她挠着痒痒。 现在的大雪也有六岁,想当初那般小,十岁的白允沫能一下抱两,从狼窝里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