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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太贱了,也太坏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他好像叹了口气,我很少听到他叹气,他永远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就算被我再刻薄地嘲讽也不依不饶地要贴上来,好像从来没有落寞过。 他直起身,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别生气了,我现在就换衣服走人,你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好吗?” 他大概是舍不得,又捏了捏我的耳朵:“你可从没有这么不高兴过,都不愿意开口骂我了。” “那我走了,你早点睡,暖暖晚安。” 他捏在我耳朵上的手就要收回,我却突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我抬起眼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有着怎样的眼神,我只听到自己有点发抖的声音,我说:“你别去书房。” 傅斯澄在我拉住他手时亮起的眼睛即刻暗淡下去,他笑了笑:“我不去书房了,我直接回家,你可以一个人好好睡觉了。” 我抓紧了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你也不能走,哪里都不许去,现在就躺下来睡觉行不行?” 傅斯澄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蹲下身来,问我:“你哪里不舒服?” 我说不上来,我只是很紧张,像是突然从一个围困了我好几年的城堡里走了出来,觉得什么都很陌生,带着对未知的恐慌,迫切地需要有人陪伴我。 这个人只能是傅斯澄,我只想选他,其他的谁也不行。 “没有不舒服。”我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对于傅斯澄来说肯定很不正常,也很莫名其妙,但我实在装不出淡漠的样子了,心脏在砰砰地跳动,我几乎是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说,“现在就睡觉好不好?” 他没再多问,站起身后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弯腰摸了摸我的脸,柔声说:“好,我不走了,工作也明天再说,我们现在就睡觉,乖。” 他用近乎哄小孩的语气轻声让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弯腰站在床边看着我,我睁着眼睛不肯闭上,一直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他的一只手还在被子下牵着我的手,手心是温热的。 我这大概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样子,我突然为自己不吃药的想法感到荒谬,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非要想着挣脱,明明知道这辈子都逃不出来了。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试试,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可以让我稍微感到心安的人,我很想借这个机会,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往外走一步,一步也行,就算结果是我仍然被围困,也总好过永远胆战心惊地画地为牢。 谁都知道吃药有副作用,可是如果不吃药,我应该会生不如死。三年前的回忆是我的心病,那些药同样也是我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心病,痛苦和无奈越叠越高,我连试图脱离的想法都不敢有,光是稍稍想想都觉得浑身无力。 我的心理医生很早就劝过我,要试着戒掉每天吃药,换成隔天的,然后再慢慢延长间隔,可是从前的我做不到,哪怕刻意找事情做,想在忙碌之中把吃药这件事忘掉,也做不到,我总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惊惶,瞬间意识到自己没有吃药的事实,然后慌慌张张地,无力反抗地拿起药盒。 我今天不想找理由来忘记吃药了,我想直接面对这个事实。 “暖暖,我之前很多次想过这种场景,你要我别走。”傅斯澄看着我,他俯着身,漆黑的眼睛里有很多我此刻无暇去捉摸和理解的东西,他说,“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一点也不高兴。”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满心的无措和恐惧,我甚至想松开他的手,拉开抽屉去拿那个让我厌恶却又依赖的药盒。 他轻轻握紧了我微微颤抖的手,笑了一下:“不说了,该睡觉了。” 他缓缓把手抽出来,我感受着自己的手心一点点空落,心里的慌乱更甚,生怕他会转身走掉,留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我,孤立无援地又再次回到那个不堪的境地。 “乖,我不走。”傅斯澄像是洞悉了我的无助,边起身边哄我,“我把窗帘拉上。” 他走到床那头拉上窗帘,然后回到床边,去了他睡的那侧位置,整个过程很短,我却一直死死地看着他,很怕他会突然消失。 被子被掀开,傅斯澄躺下来,还没等他躺好,我就低着头缩了过去,把脸蹭到他身前,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睡衣前襟,逼着自己闭上眼。 他伸手搂住我,手掌轻轻地摸着我的后背,只说了一句:“睡吧,我在的。” 我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努力地放缓呼吸,悄悄地把自己眼角的一点潮湿蹭干在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 去我微博搜“漩涡小车库”,编辑记录里找。 第20章 我做噩梦了。 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满目昏黑的地方,脚下是干裂的土地,再往前,是泥泞地翻滚着的沼泽,冒着沉闷发发臭的气泡。 我听到远处传来哀声的嘶吼,一路往上冲到乌黑浓密的云层里,像是闷雷一样,弥漫在整片天空,狠狠地压在我的心头,压得我透不过气。 麻木的双腿动了动,我恍惚地想要后退,却眼见着前方的沼泽里开始有什么东西往外冒,渐渐显现出人形,脏臭的污泥慢慢滑落,露出一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