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寻醉处重徘徊(1)
清初适时抬头,正巧看到宋维钧眼中的情意绵绵,她抓起睿阳的小手,佯作不知,不动声色的忽略掉。 等到睿阳输完液,已经到了午时,许是母子连心,睿阳似乎和清初早就认识一般熟稔,他很快就适应了清初的存在,在清初怀里撒娇喊饿,要清初跟他回家,闹得清初走不得,清初将求救的目光投降宋维钧,宋维钧不置可否,清初见他不管,只得去劝睿阳,“睿阳,娘亲还有事要做,你先跟爹爹回家好不好?” 睿阳听了,脸上的笑意减了大半,小嘴瘪着,“娘亲要干什么去?” 清初心中比睿阳还要不舍,“娘亲还要在这工作,晚上才能离开。” 睿阳有些困惑,“那睿阳陪着娘亲。” 清初为难的摇摇头,“不行的,睿阳。” 睿阳刚刚启下针头,这下眼圈又红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娘亲是不是又不要睿阳了?” 清初听了,忙将睿阳揽进怀里轻哄,睿阳乖乖趴在清初的肩头,小胳膊紧紧搂住清初的脖子。 宋维钧见清初也有落泪的迹象,终于忍不住发声,“你去请假吧,好好陪一陪睿阳。” 清初无助的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刚请了明天的假,谁知这么巧,今天碰上了。” 宋维钧见母子俩交颈相抱的可怜样子,心里将清初从头数落到脚,跟我回去不就日日能见到睿阳,还需在这做工?还是一样的死心眼!虽心里这样想,但面上依旧挂着担忧的表情,“你明日请假做什么?” “杜学长请我们去吃饭,这是我们自回国以来的首次正式聚会。”清初怀里的睿阳停止了啜泣,清初稍稍舒了一口气。 难道同学比你的儿子还要重要?这若是放在两年前,宋维钧一定不许她去,但是既已答应了要尊重她,就要遵守诺言,“我找人去和院长说情,你今日就好好陪着睿阳吧。” 清初冲他感激一笑,向他道谢:“谢谢你!” 宋维钧看见清初真挚的笑容,心神一片荡漾,刚才的腹诽顿时销声匿迹,他起身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叶清初就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宋维钧很快就回来,“你放心,事情都办妥了。” 睿阳听了,脸上堆满了笑容,“娘亲,娘亲,这下你能陪着睿阳了吧?” 清初重重地点点头,亲亲睿阳胖嘟嘟的小脸,“嗯,可以了。” 睿阳咬着手指看看宋维钧又看看清初,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娘亲,你为什么不和爹住在一起?” 清初听了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这……” 宋维钧替她回答,“你娘亲还有事情要做,等她办完了自然就回家了。” 睿阳满意地点点头,又缠着清初给他讲故事,清初耐心地满足他任何的要求,恨不得将缺失的两年一下全都补回来。 清初陪着睿阳玩了一天,又是吃东西,又是买玩具,清初看着睿阳活蹦乱跳的小身子,心头软了又软,柔了又柔,直到晚上睿阳玩累了,趴在她的怀中睡着。 汽车开到宋维钧居住的公馆,清初将怀里的睿阳轻轻放到翠竹的手中,而后又不舍地吻吻睿阳的额头,睿阳轻声嘤咛:“娘亲不走……” 宋维钧知道她舍不得睿阳,好声劝道,“今晚就住在这吧。” 清初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了,我明天再来。”转身上了汽车,除了睿阳,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宋维钧的脸色顿时阴暗几分,只是在夜色中不易让人察觉,她真是无时不刻不想着那个野小子!“严邵,送叶小姐回家!”说完,快步进了大门,清初从汽车窗中瞧见他的背影,似乎他很不高兴? 第二日,杜家。 陆扬正站在杜家黑漆金边的大门前踱步,今日他出门早,一个同志冒死得来的交通路线图,他不敢怠慢,匆匆赶去书店将地图送出去,所以只能让清初独自去取要送给杜景希的礼物。 陆扬不肯在屋内等着,他怕清初找不到门,目光瞧着远方,丝毫不觉身后的二楼处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小姐,你在看什么?看得这样入迷。”屋内传来丫鬟的问声。 杜景瑶微微一笑,“没什么,随便看看。”这就是哥哥口中常提的陆扬,也是活跃在报纸上的陆扬,他的文章令人振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样温文如玉的人竟能写出如此豪情壮志的诗句,杜景瑶无声叹了口气,可惜啊,这样好的人已经有了未婚妻。杜景瑶看着陆扬的背影,眼光中不知不觉多了一丝痴迷。 “公子可是在等人?”杜景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鬼神差使地就下了楼,想和他说上几句话。 陆扬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缓缓转身,不解问道:“请问您是?” 杜景瑶穿着白色的贴身连衣裙,肩上披了件淡粉色的披肩,流苏随风轻轻舞动,“我是杜景希的meimei,杜景瑶。” “原来是杜小姐,失礼了。”陆扬微微点头,以示尊敬,“在下是……” “你是陆扬,我知道。”陆扬的话被打断,惊诧地看着杜景瑶,杜景瑶温柔得体地笑着,“我哥哥经常提起你,和你的……未婚妻叶清初叶小姐,哥哥经常夸你才华横溢,写的一手好诗!” 陆扬有些羞赧,昔日的毛病未改,用手挠挠后脑,“过奖了,我胡乱写的,别听你哥瞎说,你哥那才叫厉害,算账的事他最在行。” 杜景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不一样的,我也不知为何,每次看了你写的诗,总能让我重新焕发生的希望,潇洒澎湃,令人热血沸腾,那才是热血男儿写的诗,不是无病呻·吟的,不是朦胧模糊的。”因为一时激动,杜景瑶向前多迈了几步。 陆扬悄悄后退几步,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杜小姐,你可是我的读者?” 杜景瑶近乎崇拜的点点头,陆扬被她逗笑,“那我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其实现实生活中的我并没有像诗中写的那样勇往直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写诗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罢了。” 杜景瑶察觉自己的失态,脸色微窘,“我一时见了崇拜的人,有些激动,还望陆公子见谅。” 陆扬毫不在乎的笑笑,“我好不容易找到个我的诗迷,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只是你别老陆公子陆公子的叫我,直接叫我陆扬就好了。” 杜景瑶点点头,正想和他进一步交谈,只见眼前人情不自禁露出和煦的笑容,双眼一亮,朝门外方向走去,“清初,你可来了!” 杜景瑶不知为何有些失落,转身看清来人,这就是他的未婚妻叶清初吧,清丽纤瘦,他们携手走过来,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清初将手里的礼盒交给陆扬,“我没来晚吧?” “没晚没晚,大家都在屋里呢!走,快跟我进去!”清初自然而然挎上陆扬的胳膊,杜景瑶也随他俩进了屋。 来的同学很多,毕竟杜家的名望摆在这,一屋乘不下,就分了很多房间,杜景希和陆扬更亲近些,便待在陆扬这屋,秦尚是杜景希的学长,故他和念依也在,几人玩着从欧洲学来的桥牌,玩得正欢,一个小身子欢叫着跑了进来,冲到清初的怀里,“娘亲!” 屋内鸦雀无声,只传来杜老爷和宋维钧的谈笑声。 清初并不避讳,笑着弯腰抱起睿阳,除了陆扬和念依,其他人都直愣愣地看着清初怀里的小人,娘亲?他们没听错吧。 清初用衣袖擦去睿阳额头上的汗水,柔声呵斥他:“跑得这样急,病才刚刚好,再着凉怎么办!” 杜老爷领着宋维钧进了杜景希这屋,“景希,景瑶,你们维钧哥哥来了。” 杜景希从刚刚的震惊中缓神,木讷说了声:“维钧哥。”宋维钧是杜景希的榜样,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像宋维钧那样上场杀敌,保家卫国。 宋维钧勾勾唇角,用长辈对晚辈的语气说道:“景希长大了。” 清初在这看到宋维钧心中突然很不自在,虽然大多数同学都在别的屋子,但这里都是她比较亲近的人,她总有一种丑事要被揭露的感觉,这时,陆扬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道:“没事,别怕,有我呢!” 清初莫名的安了心,就算别人知道了又怎样,她和宋维钧也算是离了婚,都民国了,只要陆扬不在乎就好。 “爹,我找到娘了!”睿阳欢腾得很,丝毫不知他的到来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宋维钧笑着回答:“知道了,你在你娘那好好待着,我和你杜爷爷说会儿话!” 杜老爷叫上杜景希,三人去了书房。 陆扬毫不在乎别人看向他和清初异样的眼光,甚至微笑着摸摸睿阳的脸蛋儿,“你就是睿阳?” “嗯。”睿阳乖巧地点点头,睿阳长得好看,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清初给睿阳依依介绍陆扬、念依和秦尚,剩下的杜景瑶和李语桐就以jiejie称呼。 睿阳咬着手指听着清初介绍,“娘,不要说了,说了睿阳也记不住。” 清初听了哭笑不得,“好好好,记不住就不说了。” 睿阳伸着小指头指着念依,歪着头问清初,“这个漂亮jiejie是谁啊?” “这是大姨。”念依看着面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才从初见宋维钧的震惊中缓过来,还好相安无事,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孩子是无罪的,睿阳的眼睛很漂亮,念依忍不住将他抱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