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可赵杰又岂会看不出如意眼神闪躲,分明是在说谎。 肯定是他之前加的那几帖药过温,成效太慢。 大婚多日,迟迟还未圆房,这可是大事,赵杰不得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太子如今身子渐好,不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咳血,思及此,赵杰略微沉吟,觉得自己也许能再加上几帖,见效更快却又不伤身的药方。 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盛欢一眼,话说得十分隐晦,“不知臣是否还需要在药中加入几帖温补的药方?” 凌容与:“……” 这一世,试都还没试过,他要如何回答。 盛欢听不懂自己兄长在打什么哑谜,“温补的药方是什么?如果是对太子身子有益而无害的,兄长自要多加几帖,殿下过于削瘦,身上都是骨头,meimei想尽快将他养胖一些。” 赵杰听见meimei的话,神情再次严肃起来。 meimei这话的意思是指太子太瘦,抱起来不舒服? 赵杰光明正大的看了太子一眼。 此时凌容与的气色虽已比之前好上许多,可那一身精白袍锦的确还是稍显宽松,龙纹玉带紧束下的劲腰也比寻常男子细了一些。 赵杰心想太子的确比寻常少年清瘦了些,难怪meimei抱怨,大梁女子素来都喜欢健壮一点的夫君。 只是这养胖需要时间,但圆房可不能拖。 赵杰肃容道:“这养身的法子很多,不限于药补,太子本就是药补食补并进,只是成效不大,如今殿下的身子渐好,能吃的东西也多了,待会儿臣便写几帖新的养身食谱,太子妃再差膳房按谱更改,且看一个月后成效如何。” 盛欢听见兄长说凌容与身子渐好,原本因凌朗而稍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她莞尔一笑,弯眉勾唇道:“那就有劳阿兄了。” 赵杰听见她喊自己阿兄,微微一愣,眼底笑意一闪而挺。 盛欢以前是个小商女时,虽然什么都有学,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可就是做菜不太行。 赵杰虽然连写了好几张食谱,她也是有看没有懂,直接就将这几张纸交给如意,让她去吩咐厨子今后的膳食多加上这几道。 如意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自然就更不懂这些食谱有什么玄妙之处了。 于是当晚东宫的膳桌上,不止有甲鱼枸杞百合汤,羊rou冬虫夏草汤,还有鲜奶芝麻糊、清蒸乳鸽、猪脚筋煲杜仲、猪肾粥、韭菜炒虾rou、冰糖银耳莲子汤,还有许多其他菜式。 皇宫内,食材应有尽有,样样都难不倒宫里的厨子,尤其是这类历代帝王们素来不可缺的几道菜,更可说早已得心应手。 膳桌上的膳食虽都与以往有所不同,可一样道道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开。 这盛欢与如意两个小姑娘,看不懂桌上菜色有什么不同,可周正待在宫里许久,一看脸色就蓦然一变,随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正在心底默默窃笑,还不忘给赵世子比了个大拇指。 这太子与太子妃迟迟不圆房,可真是急死了他,亏得赵世子想得出给膳食换菜色这一招。 殿下喜欢太子妃喜欢得紧,要是这些菜都下肚,殿下与太子妃肯定能成好事。 凌容与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已经悄然无息的给赵杰,狠狠记上一笔。 他看起来就这么虚? 看来他得让清河尽快挑选个驸马才行,这一世既然赵杰对他jiejie依旧再三推拒,那么父皇之前看中的盛煊也未尝不可。 盛煊若成了驸马,他也安心。 凌容与墨眸沉沉,薄唇微抿,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可盛欢见他迟迟不动碗筷,却也瞧出他似乎略微不悦。 “殿下不喜欢阿兄给你替换的菜色?”盛欢如桃花般粉.嫩嫩的小脸全是疑惑。 她觉得这些菜看起来都挺好吃的,闻起来也很香,为何凌容与会不想吃? 凌容与见盛欢柔.软的嘴唇微微噘起,看着他时美目含笑,本就天生娇糯软腻的嗓音,还说着一口吴侬软语。 他的太子妃,可谓一颦一笑皆甜美娇.软得引人沉沦,遐想连连,难以抵抗。 “有些菜,孤不喜欢,不太想吃。”凌容与半垂眼睫,嗓音微哑。 半晌,他喉结滚动了下,才堪堪将眸底猛地翻涌而上的某种炽热情愫,悄然压下。 凌容与仍是没动碗筷,只再次抬眸看向他美得不可胜收的太子妃,意味不明地幽幽道:“可若是太子妃希望孤吃,孤都会吃,绝不挑食。” 只是孤吃了,太子妃得自己承担后果。 最后这句话凌容与没有说出口,可他话中之意便是如此。 周正跟在凌容与身边许久,自然一听就听出了太子话中之意,瞬间低下头去,一张老脸笑得堆满褶子。 盛欢显然没听出凌容与话中有话,倒是听见凌容与愿意为了自己不再挑食,心里有几分甜滋滋的。 她想起赵杰说过,这些菜都是对凌容与身子有益助的,还能将他前世那一身好看的rou都给养回来。 不止身子健康,人抱起来也舒服。 盛欢双腮微红,两眼弯弯地看向凌容与。 一双眸子如琉璃般纯净,清澈纯真,唇瓣水.嫩饱满,如同花瓣般艳丽,笑容灿烂明媚,教人心荡神驰。 少女的笑容,就如她今生入京,两人初见那一日,她对盛煊的笑。 没有人知道,当时矜贵无比的俊美太子,曾经疯狂的羡妒自己的侍读。 曾经恨不得那一刻就将少女掳回东宫,关在寝殿,锁在怀中,让她再也下不了榻。 凌容与喉咙紧了紧,眸色暗沉,呼吸微乱,脑中登时掠过许多龌龊想法。 今晚就想欺负她、折腾她。 让她的眼尾为他染上动人的桃花意。 听她用那软.绵.绵的细软嗓音低泣,娇滴滴、羞怯怯的喊他夫君。 不想再等。 “你真希望孤将这些菜都吃过一遍?” 凌容与的嗓音不知为何沙哑得不行,盛欢仅是听他说话,就莫名的脸红耳赤起来。 周正听了,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笑。 他抬了抬下巴,向周围的小太监们使了个眼色,接着在如意耳畔低声细语。 不过片刻,原本候在膳厅的宫仆人已如鱼贯而去,偌大的膳厅登时就只剩太子夫妇二人。 盛欢眨了眨眼,不明所以,诚实点头:“希望,阿兄说吃这些对你身子好。” “好,”凌容与垂眸,敛下眼睫快要压抑不住的nongnong念想,意味不明的低哑一笑,“那太子妃亲自为孤布菜可好?” 盛欢以前最爱为他布菜,还喜欢夹菜喂他。 “好。”盛欢显然也跟凌容与想到了一块去,毫无半点疑心的为他布起菜来。 “孤喜欢吃韭菜炒虾rou,太子妃为孤多夹一些。”凌容与见她专心为自己夹菜的模样,面上再次浮现两道浅浅的梨涡,墨眸盈起一点一点愉悦笑意。 盛欢却没依他所言,反而蹙紧眉心,小声嘟囔:“殿下不可挑食,每一道菜都得吃,不能只吃你爱吃的。” 就如她所言,膳食上的每一道菜,都平均分配。 但凌容与说爱吃的那道韭菜炒虾rou,盛欢最后还是忍不住多替他夹了些。 “好了。” 大功告成,盛欢喜滋滋的搓了搓小手,“殿下快用膳罢。” 凌容与骨节分明,白净修长的手动了动,在盛欢笑眼盈盈的视注下,终于拿起碗筷,一如往常地与她共进晚膳。 盛欢一边用膳,还一边注意凌容与有没有挑食。 看凌容与吃东西其实是极其赏心悦目的一件事,动作慢条斯理,矜贵优雅,浑然天成。 这顿晚膳进行得很愉快,盛欢因而吃了不少,在她的坚持下,素来食量就不大的凌容与也吃了许多。 晚上浴沐更衣完毕,如意进来伺候她时,一张小脸红通通的。 盛欢见她如此,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脸红成这样?” 如意一面替盛欢换上干净中衣,一面小声道:“刚刚去了偏殿一趟,偏殿烧着地龙,热得吓人,太子妃,殿下与您在一块时好像气色都要好些,这如今您都与太子殿下分房这么多日,不如让殿下回来和您一块睡罢。” 盛欢背对着如意,没瞧见她闪烁不安的心虚眼神。 此时她刚清洗完,雪白色的肤.肌浮着浅淡漂亮的粉,嫩得似能掐出水来。 如意看得小脸微红,脑中默默浮起周正对她说的那些话。 太子妃若不得太子宠爱,太子早晚会纳新人、迎侧妃,到时太子妃失宠或被冷落,才觉后悔就来不及了。 当然周正这些话是故意吓如意的,太子对旁人根本不能行,甚至其他女郎一接近就恶心反胃,又怎么可能会纳什么侧妃或侍妾。 可如意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些事,只觉得周正说得极是,她家小姐如今都成了太子妃,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断不能少。 盛欢听见偏殿又燃起地龙,果然微微皱起了眉。 她分明记得自己这几日与凌容与待在一块时,他常喊热,怎么回到偏殿之后他的身子又变回以前那样了? “太子妃,您去偏殿接太子回来罢。”如意见盛欢迟迟不说话,心里急了,连忙说起周正教她说的那些话。 “这太子一直睡在偏殿的事,要是传到皇上或皇后耳中,不止您遭殃,就连夫人与老爷也会遭殃,且不说老爷,这夫人与皇后感情一直都好,可感情再好,皇后的心肯定也是偏向自己儿子的,到时她因为这样与夫人生了分,那该如何是好。” 如意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难免说得支支吾吾。 盛欢一听就觉有古怪,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好气又好笑:“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是不是周公公教你的?” “好哇,你居然帮着周公公来哄我。”盛欢迅速地拢好衣襟,转过身去。 她抬手戳了戳如意的额头,话虽故意说得凶,脸上却笑意盈盈。 如意性子单纯,鲜少说谎,自小就伺候着盛欢,两人可说情同姐妹,一说谎就被识破再正常不过。 “如意知道太子妃还在生殿下的气,可殿下自小天潢贵胄,难免年少轻狂,他之前对您做的事的确过分了点。” 如意揉了揉额头,一脸无辜,实话实说:“可自从大婚之后殿下便再也没对您那般,甚至时常小心翼翼,与您说话更是温声细语,奴婢觉得若是小姐今日嫁的是寻常的小郎君,都不一定能像殿下待您这般的好。” 盛欢听完如意的话后,觉得她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寻常郎君能像凌容与待她这般的好么? 她的夫君今生做的这些事肯定都有他的理由,否则不会两人一大婚,他就又变了个人,几乎回到前世那般的个性。 虽然与前世仍差得远,却也比她初入京时,遇见的登徒子好上许多。 况且现下都已近春花三月,暖意融融,盛欢一想到凌容与居然回到偏殿又烧起地龙,心中一阵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