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帮帮忙_分节阅读_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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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唐军会僵持?”尉迟恭问。 “猜的。”吕仲明笑笑道。 “他也不容易。”李靖唏嘘道:“就怕走错一步棋。” “其实大可以不必这么谨慎。”吕仲明道:“以现在的局势而言,容错率还是很高的。” 吕仲明看着信出神,李世民在信件末尾提及局势有变,袭击长安是攸关生死的一战,如果可能,务必放弃瓦岗这边,回师来援。 “你的事办完了么?”尉迟恭问。 “还没有。”吕仲明笑笑,答道:“我还没想通,没想通,就难以下战书。” “想通什么?”李靖问道。 吕仲明折好信,沉吟片刻,这些天里的经历,已经隐隐约约,对他有所启发,生是什么,死是什么?尉迟恭手下无数兵马,李世民、李密、王世充……动辄上万人的交战,在许多人眼中只是一个数字,两万兵员,十万兵员……可一旦到了战场上,这些数字都化作了活生生的人。 每一个士兵,都是鲜活的生命,有着喜怒哀乐,就像他吕仲明一般,从小在父母的身边长大,养大后,为了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去参军,犹如蚁群一般冲锋陷阵,最终将性命牺牲在沙场上。 “生死是什么?”吕仲明问。 李靖有点意外,说:“这不是你们道家钻研的事么?” 吕仲明嗯了声,期待地看着李靖,李靖道:“在认识红拂以前,生对我来说,是安置身心,认识红拂,前往并州之后,一生乃是寻找我自己的位置,不甘人下,在乱世中找寻一席之地。” 吕仲明点点头,正在这时,翟让亲自来了。 翟让铠甲未卸,满身血气,在厅堂内坐下,长叹一声。 吕仲明打量翟让,他对这家伙印象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也是他和李密那笔烂帐,才害得他们这么狼狈,要不是尉迟恭能打,说不定两人就有大麻烦了。尉迟恭去救他手下这么多人,目地也是为了挖他的墙角,大家谁也别说谁狡猾。 “尉迟兄弟,我轻信李密,对不起你们。”翟让沉声道。 尉迟恭一听便知翟让已经都调查出来了,只是微微一笑,答道:“不碍事,伤已经好了。” 翟让倏然动手,两根手指居然是朝自己双眼戳去,吕仲明与尉迟恭同时色变,闪电般的瞬间出手,饶是如此,翟让手指却依旧戳中了一双眼睛,吕仲明与尉迟恭合力,险些就拉不住。 “你疯了!”吕仲明道。 尉迟恭惊魂犹定,幸亏及时拉住翟让,尉迟恭愤怒道:“翟让!如今大敌临头,你不去准备退兵,为你小弟的错,还我一对招子有什么用?!” 翟让双目流泪,红肿,长叹一声。 吕仲明这下对他彻底改观,已不再膈应他了,转身去拿来尉迟恭用剩的药膏,小声道:“来,我给你上点药。” “李密日益骄纵。”翟让道:“但也因为他,瓦岗才有今日之盛。我还记得当年刚认识他的那一天。” 那时候李密犹如丧家之犬,杨玄感兵败如山倒,参与起义的兵员一夜间满门抄斩,李密先逃到冀州,再逃到太行山以东,在村镇中结识一名秀才,娶了个妻子,结果被人告发,不得不抛弃丈人一家,自己逃跑。 李密四叩无门,起义军首领都不愿接受这人,李密空有满腹策略,却投奔无门,最后来到滑县,翟让率军抢粮归来,见李密系了根绳子,悬在树下预备上吊,便救下李密,将他带了回寨中。 “我不懂争天下。”翟让叹道:“也不想当皇帝,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弟兄们安守一方,有一口饭吃,这些时候,李密说洛口仓可取,我便带着弟兄们去打,我只会打仗,也只能打仗。我把弟兄们带上了这条路,却不知该走向何处,李密想的越来越多,我总是跟不上他。” “他的初衷是好的。”翟让道:“我已撤去他兵权,令他闭门思过,尉迟将军大度,若唐王问起,翟让将一力承担。” 尉迟恭看着翟让,不禁有些动容。 翟让脸上有一道刀疤,赤裸的手臂上满是伤痕,可见确实是身先士卒,历经连场大战,尉迟恭叹了口气,说:“大当家想的,我都明白。” “打仗很累。”尉迟恭给翟让斟上酒,说:“杀人杀得手软,有时候,只想安安稳稳,过过自己的小日子。奈何这世道,你不杀人,别人就来杀你。” “是啊。”翟让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说:“来日若有变数,我还想请尉迟将军一件事。” 尉迟恭眉毛微动,期待地看着翟让。 “天下大乱既起,必有明主现世。”翟让道:“这是魏征说的,若可能……” 说到这里,翟让却沉吟片刻,而后道:“罢了,此话本不该说,就此告辞。” 尉迟恭也没有再问,起身道:“大当家慢走。” 翟让站在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天气闷热,小雨下了起来,他便这么站在雨里。 “大当家留步。”吕仲明终于替尉迟恭问出了那一句话,也替翟让说出了那句话:“唐王不日间将东来,大当家可愿意与唐王一晤?” “不了。”翟让想也不想,淡淡道:“若真有那一天,我想请尉迟将军,把我的小弟们带到唐王面前,善待他们。” “那你呢?”尉迟恭问。 “我留在洛口,陪陪李密。”翟让道:“我已勒令他终身不得再离开此城一步,我在这里当个县令,不管是谁当皇帝,我就帮着他看看粮仓,陪李密喝喝酒,也是好的。” 尉迟恭一笑,翟让难得地也朝他们笑了笑,一抱拳,转身告辞。 翟让走后,吕仲明唏嘘实多,本想前来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 “准备全军撤退罢。”尉迟恭道:“咱们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翟让也愿意放咱们走,五天之内撤离。” “你确定真会让咱们离开?”李靖问道。 尉迟恭答道:“翟让要投王世充,李密大势已去,到时我自请调任偃师城,再半路离开就行。” 李靖点点头,离府前往兵营布置安排,吕仲明坐在廊下,心想要怎么在离开前朝善无畏搦战。善无畏此刻或许正在设法调解瓦岗之乱,然而乱势既成,王世充又越过北邙山,此刻将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眼中充满了温柔,彼此对视一眼,倏然都心有灵犀。吕仲明侧过身去,与他的唇轻轻一碰。 深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翟让是个……”吕仲明想给翟让下个评价,却不知如何去定义这个男人。 “仁心,宽厚。”尉迟恭道:“原来你喜欢这种温柔的男人?我也可以很温柔。” 吕仲明:“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聪明,世人都觉得不够,只知道取,他却懂得舍,将自己亲手建立的瓦岗解散,并入洛阳军,这样他的兄弟们能安享高官厚禄,既保住了感情,又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因为他觉得他活着,不是为了争天下。”尉迟恭无所谓道:“世上有许多东西,他看得比称霸天下,成王称帝要重得多。” “你说打仗累,是真心的么?”吕仲明问道。 “当然。”尉迟恭答道:“我活着也不是为了杀人,建功立业虽好,但一路朝上爬,哪有够的时候?爬到了顶上,还得提防同僚暗算,自古权倾朝野的名将,俱难得善终,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打仗杀人,那是迫不得已。你呢?” “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尉迟恭一本正经问。 “不知道。”吕仲明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层,父赋予他生命,让他做个自由自在的快活的小孩,却从不规范他的路,也从未说过,长大以后要做什么,每天不问世事地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吕仲明问:“那你不为建功立业,有什么别的事情想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