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总之,敦亲王最后架不住亲戚长辈们连番上门,为免来往应承之扰,赶在过年前带着礼物去了御史张霖家登门致歉,虽是草草了事,好歹是应付过去了。

    过年吉庆,各宫都摆小宴互相庆贺,只有我因为快到生产之日,不便出门、独独留在宫中。

    正在榻上歇着,却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我警醒地睁眼,看到小厦子刚刚进门。

    “贵人,皇上生大气了!华贵妃娘娘遍邀嫔妃在清音阁听戏,奴才不敢去打扰,不知贵人可否有空去养心殿瞧一瞧?”

    第149章 站队

    乘着暖轿到了养心门,我看着头顶的牌子忽然有些忐忑。

    为了接近权力,我不得不接近皇上,只是离朝政越来越近,身上的风险也越来越大。

    曹琴默拢着宫外的消息,我刺探着皇上的圣心,有朝一日被揭破便是极刑之罪。比起斗皇后是在诡计和阴谋里穿梭,利用皇上、想杀皇上,就如同老鼠要悄悄每天每夜深入凶猛恶虎的口腔,一点一点松动和拔去他的獠牙,一招不慎便被他吞入腹中,连皮带骨一丝不剩。

    “贵人,您可来了,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奴才们都轰出来了。您进去好歹劝一劝,奴才们感激不尽啊。”

    宝鹬扶着我走得缓慢,苏公公急得想要往前快步前行却又被我这慢性子牵制住,不得不返回来等我。

    “苏公公,出什么事儿了?”

    我柔声细语地问询,似乎也叫苏培盛安定了些,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答道:“似乎是为了敦亲王请封的奏章。”

    我冷冷一笑,心想:敦亲王真是蹬鼻子上脸。前次殴打言官之事皇上没有追究,他反而傲慢起来了,还想要找皇上捞点实在的赏赐名位,让皇帝来安慰安慰他这个委屈弟弟。

    皇上性子与我一样,生平最厌恶被人要挟掣肘。若是我主动给,我便不求回报;但是旁人架着我要我给,我便会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我默不作声地走到养心殿门口,撇下宝鹬在外,一人独自进去。

    扶着门框踏过门槛,我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放肆!”

    皇上又一次将茶杯砸出来,惊得我赶紧扶着柱子,生怕踩到了茶水打滑、又怕踩到了碎片摔着。

    见我进来,皇上只是坐在椅子上直直盯着面前的摊开的奏章,我亦不动声色,乖巧地进御茶房重新烹了一杯茶端到皇上面前。

    他仍旧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独自生气,一言不发。

    “容儿。你不问朕为何生气吗?”

    我乖巧地侍立在旁,“皇上生气从不为自己,不过是为国为民,为朝政为苍生。”

    “你坐吧,别累着了。”

    我扶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缓缓地坐下,眼睛却盯着皇上,充满爱意地看向他。

    “你懂事体贴,可旁人就未必如此了。敦亲王身为朕的手足,不说安分守己,以作皇室表率;反而嚣张跋扈,殴打朝臣。朕念他认错道歉不予追究,他反而娇狂起来,要朕追封他的生母温僖贵妃为贵太妃,还要迁入先帝妃陵。简直不成体统!”

    我茫然地看着他,只是附和了一句,“敦亲王让皇上动气,是他的不是。皇上是天子,顺应皇上之心,便是顺应万民之心。敦亲王不顾万民之主,只顾一己之利,实在不该。”

    我知道皇上生气不是为了朝政,他只是私心讨厌敦亲王而已。就像我私心讨厌甄嬛。敦亲王拥有高贵的出身、显赫的家世、一群宠他爱他的宗亲、还有一个忠贞不二、长相厮守的妻子。这才是皇上心中最不可言说的隐痛,给敦亲王加封只会叫他更加无奈和生气。

    “温僖贵妃是先帝嫔妃,虽然早死,追封亦在情理之中,只是温僖贵妃当年死得难堪,先帝下旨不许葬入妃陵。朕若允了他,先帝的颜面往哪儿搁!”

    我低头一笑,听着皇上的话,只觉得他的嫉妒之心已经漫溢而出。好不容易让老十俯首称臣,又能用先帝压制着他,让他显赫的母家黯然失色,皇上怎么肯让他心愿得偿呢?

    “是啊皇上!怎可让敦亲王置皇上于不忠不孝之地!”

    我激动陈词,皇上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我能痛他所痛、急他所急,为他慷慨激愤。

    “容儿一向温顺寡言,今日倒是很能体会朕的为难。”

    我抽出腰间的绢子默默拭泪,忽然岔开话题道:“臣妾想到在家之时,虽为长女但父亲并不在意臣妾,反而将异母所生的弟弟捧在手心。臣妾孝顺父亲,却无法忍耐弟弟的娇狂欺辱,臣妾身为长姐一向对他礼敬有加,他却每每在父亲面前告状说臣妾心怀异望、怨怼父亲。臣妾这些年亦是有苦说不出......”

    皇上见我哭得伤心,难得蹙眉起身走到我面前,拢着我的身子,和我一道叹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朕肯做这个不孝子,可太后,怎么肯!”

    我轻轻环住皇上的腰,为怕他气愤恼怒,抬手亦抚摸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够消气。

    “朕若允他,必失前朝后宫人心,若是不允,他必定怀恨在心!”

    我撒娇一般地顺着他说道:“那就不允。皇上贵为天子,难道还要受他这么个狂悖之人要挟?天下人的眼睛都雪亮着呢,皇上不必为这种泼皮受这等腌臜闲气。”

    皇上忽然痛快地舒了一口气,抚着我的脸颊道:“只有容儿最懂朕心,也只有你能够叫朕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