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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般说着,就要将绢布一把揭开,可刚揭开一角,却被月清尘抢先握住了手腕。君长夜要挣,奈何月清尘动了真格,他怕强挣伤了对方,只得暂且作罢,有点恼怒道:“为什么拦我?” “长夜,”月清尘轻叹了口气,“如果你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不一定会有性命之虞,但需要冒险,且非做不可,你希望我同意吗?” “我会让你放心的。我有分寸,而且在冒险之前,我一定会将利弊得失都与你说清楚。” “这倒未必。”月清尘摇摇头,“你将战书下给昆梧山,却没事先告诉我,甚至都不打算告诉我,也是因为这是件非做不可,但需要冒险的事吧?你怕我知道了担心,所以才不告诉我。而若我是你,是一个打算与人族联手的魔尊,在祭盘将破之际,值得我冒险与昆梧山下战书的,就必定得是件一箭双雕的事。 “祭盘大封一破,世间邪气再不受清气镇压,会迎来万年间最为鼎盛之时。届时妖孽横行,人族式微,我身为魔族之首,力量自然也会大增。可那时会觉醒多少上古血脉,觉醒怎样的上古血脉,谁都说不准,所以我一定要在那之前,先将那些仍旧包藏祸心的魔族,尽数清理掉。可我不会亲自出手,而是要借人族之手。这样做,一来可以通过大义灭亲,向人族显示自己主动交好的决心,这样等时机来临,可以请他们帮我对付仙帝;二来,可以迷惑昭崖,进一步坐实与望舒君势同水火这件事,从而替望舒君博取昭崖信任,方便在暗中配合他行事,就像之前商议好的那样,是不是?” 君长夜被他戳中痛处,顿时像xiele气的皮球,再也发不出火来。他想驳,偏偏月清尘说的每个字都点在心坎上,只得垂下手臂,在月清尘身边坐下,闷声道: “怎么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师尊,我……” “罢了,闲话休说,来看吧。”月清尘朝他伸过手来,显然要取镜子,“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看一分,就能早点知己知彼,是好事。” 明明最先要求看的是他,可事到临头,君长夜却反倒犹豫起来:“可如果看完,发现我们万年前是恨彼此入骨的仇人,又该如何?” “万年的事,与今生有什么相干?”月清尘从他手中取过明镜,淡淡道:“他们是他们,你我是你我。你跟我,不会重蹈旁人的覆辙。长夜,你准备好了吗?” “……嗯,等一下,”君长夜回身摆好腰靠,又拿枕头充了另一个腰靠。他再度将月清尘揽入怀中,带着对方一并倒靠在床头,这才低声道:“我准备好了。” 月清尘偏头凝视了他片刻,点点头,随即缓缓将三世镜举到二人眼前,掀开了绢布。 第248章 西施舌 镜面光洁无尘, 待绢布揭开之际乍放的盛光散尽后,忽映出云中一片璀璨银海。 有孤舟一叶,正穿行于星海天河间。 白袍银冠的尊者立于舟头, 被迢迢银河裹身其中,举目处,尽皆星汉灿烂。云舟逐浪向前,宛如破开真正水波,带动涟漪四起。尊者身形未动,却引得无数飒沓飞星在船后竞相追逐, 若恰逢尘世中人抬头往天上瞧, 定要惊呼有银河将落九天来。 云舟后方,趴着个……不知什么东西,正把手探进水里捞星星。头顶两根毛翘得很是风sao, 待完全站起来, 才看清是个胖墩墩的小姑娘。小姑娘虽胖如皮球,却仍能灵活地弯腰踢腿。她偷偷从船下掬起一把璨星, 就要往尊者的银冠上撒去。被发现了也不恼, 只扬手将星子高高抛起, 便又一屁股坐回船边,胖脚丫摇摇晃晃,浸入天河清凉的水中。 这天地间唯余的一只凤凰,尚且一团孩气。不知假以时日, 能否拥有与真龙一较高低的果勇。 凤官儿本想踢水玩, 可刚将脚丫伸进去,却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呀, 尊上,在鱼在触我脚心。痒, 啊呀,痒痒得很,哈哈哈哈。” 她笑了好半天,才等来一声应,却无甚波澜,不比周边星海波澜壮阔。 “此间无鱼,怎会触你脚心?”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星君新放进来的?等等,嘘。”凤官儿屏住呼吸,紧贴着舟面趴下来,直到见那能顶上千个云舟大的黑影自船下方完全游过去,连尾巴尖都瞧不见了,这才爆发出一阵欢呼:“尊上,不是鱼,是龙!我看到一条龙!” 她一骨碌爬起来,再度欢快地叫着:“我过去瞧瞧!” 话音未落,便闪电似的朝黑影隐没处飞掠而去。 耳边少了聒噪笑语,银冠尊者却既不显舒气,也不显恼,仍旧阖眸独立船头,一动不动,浑似在入定参禅。 凤官儿很快回来,没找到龙,却带来了面如土色前来赔罪的碧海星君。 原来,前面闸门破了,不知是哪个混账,竟将一望无际的浩瀚天河生生劈出了道大口子。如今天河漏水,咆哮着泄下凡去,诸星也跟着陨落,河中危险,已行不得船了。 经凤官儿添油加醋一番描述,尊者身边专司记录的年轻神官立刻掏出文簿,疾笔写下: “玉清君于空谷之夜,乘云舟穿行于星海间,为贺仙帝千岁寿诞,赶赴蓬莱。路过第二十八宿位时,忽见河中有龙影出没,又闻千里外刀光闪烁,有恶徒横刀劈断天河水闸,引天洪轰然外泄。水路不得行,当究碧海星君失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