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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火球自天空坠落,白塔很快摇摇欲坠,并随着最后一颗火球的坠落,轰然倒塌。 这就是《九州异志》中,关于通天塔消失的记载,它似乎是毁于一场天灾,又似乎是毁于某位神明的怒火。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从此之后,一切烟消云散,仙界之门彻底关闭,世间灵气渐趋稀少,再也没有凡人有机会成功跨越天堑,成为那所谓尊贵仙家中的一员。 其实君长夜早在母体中时,就曾通过记忆共享,亲眼看到过凡间仙途的崩塌和覆灭。只是这些记忆被苏羲和封存在留下的墨玉幻境之中,随着他的成长而步步解锁,到最后,他也是随着这些记忆的指引,进入北海龙神祠下的密室内,寻到了苏羲和留下的水晶棺。只是在这张拼图中,依然缺少最重要的几环,导致君长夜无法完整拼凑出全部真相。 可他并不关心这些,或者说,比起那些,他更在乎沧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魔,苏羲和为什么从不掩饰自己的好色之心,自己为什么姓君不姓沧,他们两个是如何相爱,又是为何分开的。 以及,最重要的,在苏羲和门下学艺时,还是个少年的月清尘究竟是什么样的。 苏羲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身形逐渐变浅变淡,似乎要再次离去了,天上那些本已停住的火团又开始不住地往下跌落,眼看要落到自己身上。刀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君长夜开始不停地向前奔跑,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跌跌撞撞的孩童。 终于,他蓦地一下睁开双眼,却立刻又闭上,仿佛被什么极强烈的光芒刺到一般。再睁开时,却是怔愣地望着眼前景象,片刻都舍不得移开目光。半晌后,才喃喃道: “你又是我的幻象吗?” 这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像是唯恐惊醒了这个一触即碎的梦境。 君长夜看到月清尘静静地侧卧在自己身边,被无数彩色游鱼簇拥着,就像睡在一片五彩斑斓的珊瑚海中,身上闪烁着近乎金黄的光泽。而他双臂张开,呈一个半抱的姿势,将自己虚虚笼罩在可以保护的范围之内,就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他们毫无嫌隙的日子。 这姿势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而自己一伸手,就能将眼前人拥入怀中,与他头挨头肩并肩,互相依偎着取暖。君长夜突然觉得身上冷极了,仿佛连牙齿都情不自禁地开始打颤,他所能感觉到的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应这份邀请。 他多希望这邀请是出于爱。 但很可惜,它不是。 许久之后,君长夜艰难地将目光移开,试图不去管眼前这太过逼真的“幻象”。他慢慢坐起身来,开始探查自己体内的伤势,却发现比之前想象的要轻得多,于是再次印证了自己现在还在梦中。封神和裂魄就躺在不远处,而在身后高耸台阶尽头的龙神庙中,九赭冰冷而威严的雕像仍旧矗立在原地,一只龙眼上像沾染了什么精怪留下的磷粉,从君长夜这个方向看去,仿佛闪着嘲弄的光芒。 君长夜向来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哪怕是死物也不行,于是随手抄起裂魄,便朝那只石眼掷了过去。刀刃深深嵌入石眼深处,石像却纹丝未动,反倒是一条九节鞭闪电般自其后射出来,眼看着就要如毒蛇般缠上君长夜的手腕,却被后者猛地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提起封神,作势便欲砍将下去。 庙里立刻传来威风凛凛的一声怒喝: “魔尊,如果我是你,在未明了周边状况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你再不放手,本王埋伏在周围的百万妖师可就要一拥而上,将你相好的给撕碎吃了。” “许久未见,妖王还是这么喜欢说笑。”君长夜扯着鞭子的手并未松动,另一侧的刀尖却已垂地,心中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却立刻提上另一重戒备,随口应道:“只是莫非上了年纪,所以记性也不太好?本尊孤家寡人惯了,哪里来的相好?” “你怎么还嘴硬上了?”石像后的声音里带了狐疑之意,“当初求本王借韦陀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君长夜想了想,觉得这事隐秘而不可对人言,说话的应该是冷北枭没错了,没想到这次连他也出现在我的梦中。当下将手一松,瞧着那鞭子便如来时一样,又闪电般缩回龙神庙内,才正色道:“妖王怎么在神庙中?来多久了?” 可这次,石像后却没了声音,君长夜也不知道冷北枭是装聋作哑,还是隔太远真的听不清楚,便打算过去看看情况,顺便问问那“百万妖师”的真假,可就在这时,忽听得背后有些细微的异常响动。 他身形定格一瞬,还是慢慢转过身去,却见围绕在月清尘身旁的斑斓游鱼已然散开。那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涣散,正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怔神。 君长夜只犹豫了一小会,就朝着月清尘走过去,而后俯下身来,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其实连月清尘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刚刚只是漫无目的地盯着上方的一片漆黑,试图平息心中霎时间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的恐惧。 月光,巨船,龙神发怒后掀起的狂风巨涛,以及那人从高高的船沿跌落入海前,最后望向自己的那guntang一眼。 你是谁呢?为什么这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记忆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再次靠近了龙神祠,月清尘还在睡梦中时,就感觉自己的记忆突然变得十分混乱,有些不知何年何月发生,却尘封已久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眼前闪过,可仅仅是一闪而过,根本无法捕捉。等到彻底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查身旁君长夜的情况,可谁料,却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