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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反了,都反了,一个两个是都只认郦觞吗?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他们,这群守卫因为等级太低,平时没有面圣资格,而一见王驾出行都要低头下跪行礼,因此根本没什么机会认识古越王的模样。 待到出了王宫,郦觞几下解开古越王的xue道,接着放慢了马速,改大踏步为小碎步,沿着民街慢慢地溜达起来。 古越王方才想说话也说不出,如今能说了,却依旧一言不发。 不是不想说,而是,连要治郦觞的罪都忘了。 他近乎贪婪地打量着周遭一切,看着沿街小贩摊上齐整摆放的巧油果、五子、笑厌儿等各式各样的七夕贡物,看着那些挎着篮子手挽手四处采办的彩衣妇人,一张张笑脸上,都洋溢着让人觉得未来可期的欣喜。 佳节的气氛蔓延在人群之间,而那些曾经只在阿姊口中和书上知晓的市井生活,如今这样鲜活而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些都是他素未蒙面的臣民,是他殚精竭虑,只求能护佑安康喜乐的百姓,国士夙兴夜寐,战士浴血沙场,所求的,无非是保身后一方净土之上生生不息的人们,得享一世太平清欢。 “两位阿哥,刚出锅的甜糕要不啦?”店家女脆生生的叫卖声蓦然传进耳朵里,古越王回过神来,发现身后的郦觞不知何时已下了马,此刻正牵着缰绳悠哉悠哉站在前头,跟那卖甜糕的小娘子搭讪。 二人站的很近,也不知是郦觞说了什么,小娘子拿起手帕捂住嘴笑起来,娇嗔着望了马上的古越王一眼,接着便拿油纸包了二两甜糕,递给郦觞。 没要铜板。 “姑娘貌美心善,定能早遇良缘。”郦觞挑挑眉,冲那小娘子恭维一句,接着将油纸包放到古越王手中,笑眯眯道:“趁热尝尝?好吃的。” 这桀骜不羁的青年脸上,满是古越王从未见过的灿烂笑意,配上眼前一切,亦合该是幅美景…… 只可惜…… 古越王再也不忍直视,他指了指郦觞的脸,示意那战无不胜的将军在大庭广众下注意一点影响。 原因无他,只因方才古越王被人强掳着上马时有些恼,在强盗脸上画了一只小王八。 郦觞看他手势,便在一旁卖铜镜的摊子上随便照了照自己的脸,看过后非但没擦,反而勾了勾唇,道: “甘之如饴。” 古越王微愣,心中蓦地一沉,有些说不出的酸涩难受,索性把目光从郦觞身上移开,不再看他,专心观察起周遭风物来。 既然出都出来了,能不能回去好像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索性就在这大好光阴里,偷个浮生半日闲吧。 二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走走停停,倒也相安无事,走在前面的郦觞时不时从周围摊上买些小东西,或是捧五颜六色的花,或是个栩栩如生的泥人,再或是些什么新鲜吃食,很快手里便拎了一大堆。 路过一酒楼的时候,正巧有说书人的故事正开了个头,说的人唾沫横飞,听的人津津有味,一看便觉是个有卖相的故事。 而有关于那故事的只言片语,远远地飘进古越王耳朵里。 “上回书谈到咱六国中人,小老儿我在临了时卖了个关子,问这六国之内最厉害的大将军是谁?诸位可有想出来的?”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那还用说吗?必然是咱们古越的上将军——郦觞将军啊!” “不对不对,郦觞那大魔头打起仗来跟鬼上身似的,不仅杀俘虏,听说还吃人rou喝人血,这般生荤不忌,咋能算最厉害的!” “这有什么?这叫策略懂不懂!你不杀那些俘虏,难不成给人送回去?还是带回来好吃好喝供着?咱古越国一共就这么大,粮食自己吃还不够呢,哪有吃的给俘虏!至于什么吃rou喝血,哪个见过?没见过别瞎说!” 当下有人连声附和道:“老板娘说的在理。” 枣红马慢慢行至那群人前,骤然顿住,郦觞从腰间解下一块汉白玉佩,拿在手中晃了晃,冲那风韵犹存的俏妇人笑道:“可否用此物换老板娘一桌朝夕宴?” 他这一声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俏妇人瞧见那物,登时喜笑颜开,连声道:“没问题没问题,这位小爷真有眼光,全城的朝夕宴就属我家做的最好,只是不知……” “我晚间会来取。别忘了再烫上两壶好酒。” 俏妇人和善中藏着精明的目光在这英武的年轻人身上流连一圈,心中竟然微动,却也能敏锐地感受到这人眉间暗藏的戾气,当下一惊,只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郦觞牵着马走过大街小巷,看了满场粉墨的戏台,看了红袖招展的花楼,看了鲜活又真切的世间百态。 最后,他将古越王带到王都近郊一处开满小花的小山坡上,在那里,既可在暗无光处仰望到夜空星河莹莹点点,又可俯瞰到整个王都万家灯火的景象。 郦觞脱下外袍,铺到一处还算平整的坡底上,接着小心翼翼将古越王从枣红马上抱下来,放到那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外袍上,避免他被草芥扎到,接着道:“先在这歇一歇,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不待古越王回应,便飞身上马,向山下疾驰而去。 古越王看着郦觞越走越远,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空落落的,他不知这种感觉来源于何处,索性望着山下灯火,胡思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