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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追让侍女研墨,侍女急得又哭,洵追一拍桌子,侍女被吓得哭声憋了回去。可这一憋又憋出毛病,一边研墨一边打嗝,打得洵追心烦。 洵追三个字刚写完,侍女连忙捂着胸口控制住自己不停打嗝的声音,一张嘴又难过地要哭。洵追威胁般盯着侍女,侍女的表情收放更加不自如。如果说刚刚哭俞聂生,现在就是在哭自己。 “不知怎么的,今早小爷被庄主叫进房中就再也没出来,庄主不允许任何人进院子,于是奴婢们就在院子外等着。可一个时辰前,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像是在用鞭子抽什么,奴婢担心小爷,便悄悄顺着另一个小门进去看。”侍女终于痛哭流涕,“我家小爷被庄主按在那颗断树旁,用鞭子打得快要死了。” “关我何事?”洵追写。 “奴婢伺候小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小爷对您这样对其他人关心过。”侍女道,“看在小爷的份上,您去看看小爷吧。” 侍女这话说得洵追要是不去,便是不顾昔日情分,可洵追又和俞聂生有多熟呢? 薄阎打俞聂生,相当于一个男人打自己的男宠,说白了这是人家的家事。洵追一个寄宿的外人,又和薄阎不对付,怎么说也不该去管人家的家事。 洵追写:“晏昭和呢?” “晏先生出去了。”侍女答。 洵追正欲写什么,侍女嘭地一声跪倒,膝盖与地面发出听着都疼碰撞声。 “公子,求您了。” 实在是......洵追扶额,怎么这么难缠。 他放下笔开口道:“你外边等着。” 洵追进内室找一件外衣穿上,正要走到门口时听到侍女站在台阶下背对着他碎碎念:快点,快点,再晚一步小爷就呜呜呜呜。 如果能未卜先知,再让洵追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去看俞聂生。 薄阎下手狠辣程度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他到的时候院中除了奄奄一息的俞聂生之外再无他人,少年整个人趴在那棵因夜里打雷下雨而劈到,至今无人收拾的残根断树。 这棵树当初将房顶都砸了洞,与其说没有收拾,不如说将折断的树移到了空地上,房顶被重新修好继续使用。 俞聂生浑身上下没一处好,伤口黏连着衣衫,侍女见到俞聂生的模样一声惨叫扑倒在俞聂生身旁嚎啕大哭。 血顺着俞聂生的胳膊蜿蜒而下,从他指尖滴落,打在树根下的杂草中。长发与背上的血黏连在一起,那张白净的脸也多是淤青。 “没关系。”俞聂生声音极小,气息又进没出的。 洵追还从未见过如此心胸宽广之人,身负重伤自己小命都要没了,居然还照顾别人的情绪。 单凭此,洵追断定俞聂生果真不是一般人。 俞聂生安慰完侍女,又虚弱地望向洵追。 洵追连忙摆手,心说我可不需要你安慰。 “吓着小公子了。”俞聂生抱歉道。 此话一出,洵追更是佩服,拒绝安慰的人居然还能收到道歉。 “需要我报官吗?”洵追问。 俞聂生摇头。 洵追抬脚走到俞聂生面前,俯身用手摸了摸俞聂生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 “我送你回房。”洵追试图将俞聂生背起。 俞聂生摇头,唇边含笑道,“你胳膊腿那么细,若是折了怎么办?搭把手,我能自己起来。” 照这语气好像对现在的处境还熟络的很,洵追又问,“他经常打你吗?” 俞聂生摇头,又点头。 “今年不怎么打了。” 果真这姓阎的不是人。 洵追扶着俞聂生,送俞聂生回房。这里是薄阎的院子,俞聂生自己的院子离这不远,但对于身负重伤的人来说足够像是几百年那样漫长。 俞聂生的体质比洵追要强许多,一路上强忍着因走动衣物摩擦伤口的疼痛。在走之前,洵追仔细看了下俞聂生后背上的伤,不说比他几个月前后背被人砍了一刀的严重,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夜他在俞聂生面前说为什么不逃,俞聂生在睡梦中回答他说不。 已经要了命的关系,不逃更待何时? 洵追安顿俞聂生躺下,他不是大夫,不敢轻易碰俞聂生。俞聂生回房挨着枕头,整个人双目无神几近昏迷。洵追正要找宋南屏,他的胸前和一条手臂,两只手还沾着俞聂生的血,刚转身便看到正走进来的山庄内的大夫。 看到俞聂生的伤他震惊之余尚还能说风凉话,扶着俞聂生回房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此刻,洵追的愤怒伴随着大夫越走越近而忍不住笑出声。 “滚!” 洵追冷道。 “庄主吩咐我来看看小爷的伤。”大夫道,“还请公子在前厅等待片刻。” “我说滚,听不懂吗?”洵追拔高声音。 “请小公子体谅。” 体谅?体谅薄阎将俞聂生搞出一身伤,旁观的人还要冷眼相待吗? 果真成为好朋友是需要条件的。 晏昭和能够以死解脱朝堂的束缚,薄阎也能将自己的愤怒全部都撒在俞聂生身上。 “他犯了什么罪,要被庄主毒打?”洵追冷道。 洵追拿起桌面上放着的瓷杯,大夫绕过洵追对俞聂生道:“小爷,庄主说您不能拒绝。”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