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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追软软搭在床沿的手动了下,晏昭和将放在他眼睛上的手拿下来,用湿润的帕子擦拭他出汗的掌心。 洵追忽然又有点想哭,但眼睛干涩没半分要流泪的意思。可他就是心口处无端发疼,就好像是用钝器击打那样。 “算起来,我和你也认识了十二年,我不希望你是个冷血的皇帝。做皇帝要懂得体恤百姓,了解民情,不求你有文臣的三寸不烂之舌,但每句话总要能服众。”晏昭和叹息道,“没有哪家的少年不懂这个道理,你是皇帝,只能比别人做的更好。” “你与太后有矛盾,与崇王有矛盾都没什么,剩下的三年里我可以帮你扫除一切障碍,但崇王倒下,还有其他的人会补上他所占有角色。世上从来都不缺添补空缺的人,但永远是你打不完的目标。” “洵追,我现在不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来告诉你,而是以一个兄长的角度教育你,给予你善意的忠告。没有人能永远陪在一个人身边,我也不会一辈子都辅佐你,先帝对我的教导之恩我会全部报答在你身上。等到我教无可教的时候,皇室于我的恩情就算是尽了。晏家不欠皇室什么,唯一所欠的我也会毫无保留的还清。” “还有三年,你急什么。”洵追终于出声。 “你最近说话的次数特别多,上天赐给我们能够说话的能力,要珍惜。”晏昭和轻抚洵追的脸颊,“我说的话不好听,可你长大了,总要试着理解。” 总是在教育他如何做一个皇帝,可根本没有人问问他到底想不想当这个皇帝。万人之下独居高位,注定孤独一辈子。洵追和历朝历代争夺皇位的皇子不同,他是在幼年被迫被推上这个位置。 每个皇帝一生最重要的登基,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晏昭和牵着他的手从门口走到高处坐下。 就好像现在上朝一般,他只带着身体去,其余的晏昭和都会帮他完成。 晏昭和这个人残忍的很,教导他要独立,可总是在做一些让他依赖的事情。 晏昭和起身将小几上的药碗拿过来,扶着洵追坐起,他刚碰到洵追的腰便皱眉,洵追的腰太细,肋骨处的骨头居然已经到了硌手的地步。 洵追没要蜜饯更没喊苦,晏昭和一碗喂下去,洵追自己主动要帕子擦嘴。 “等你身体康复,带你去马场跑几圈。”晏昭和道。 晏昭和还有公务要做,又陪洵追待了会便离开。不过洵追没闲下,李玉鸾随后就到,小姑娘一身粉红色衣裳在他眼前晃悠。 李玉鸾天真烂漫,生得一张天生妩媚却不艳俗的脸,近来似乎伙食极好,圆润不少。 兄长时常生病,李玉鸾乖乖待在自个宫中不去打扰,此刻见洵追醒来这幅憔悴的模样眼眶一红扑在洵追怀里呜呜撒娇。 “皇兄你觉得现在身体怎么样?我都要被你害怕死了。” 洵追垂眸摸摸李玉鸾的脑袋,“无碍。” 在李玉鸾这里,洵追不忍心用写字交流,小姑娘性格敏感,有些话写在纸上总是显得没感情,要说出来才能安慰。 “我要去教训昭王!他根本不会照顾你!”李玉鸾愤愤道。 “刚刚我听说两位皇兄来看你,宫人说你跑从房里跑出来差点没撞坏李公公。”李玉鸾不愧是洵追喜欢的meimei,立刻道:“果然是他们长得太丑,我就说父皇那个样貌如果不是母妃厉害,根本生不出什么好看的人来。” “要我看他们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样貌那么丑还要侍疾,整日看着他们的脸都要被他们吓出来一身病。昭王殿下虽然讨厌,但他长得还算标志,看到他的脸不会做噩梦。” 洵追轻拍李玉鸾的脑袋以示惩罚,“胡说。” “我没胡说!”李玉鸾噘嘴的样子简直跟洵追一模一样,“父皇就是丑,我就算不记得长什么样但他就是丑!” “玉鸾,你怎么看待妓馆里的那些人。”洵追问。 李玉鸾坐到洵追膝旁,歪着脑袋想了想:“都是可怜人。” “女孩子如果不是走到绝境,一定不会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出卖自己的买卖。” “她们真的都特别可怜,无依无靠还要被人玩弄。” 洵追注视李玉鸾,李玉鸾发间插着一支蝴蝶形状的步摇,随着她的晃动,流苏与其他头饰叮当作响。 “皇兄是指那个什么小筑的事情吧。”李玉鸾又道,“我虽然一直在后宫,可这件事闹得太大,我大概也听过不少版本。皇兄迟迟没有下决定,虽然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是我觉得皇兄一定会给她们一个交待。” “我累了,你退下吧。” 李玉鸾帮洵追调整好枕头,“皇兄好好休息,如果觉得无聊就差人来叫我。” 洵追的病其实也不什么大病,但一旦发作便是要命的严重。康复起来也很快,第二天起来便能在院子里走几步,小半月重新回到之前的健康状态。 也正是在这半月内,瘟疫彻底蔓延至大半个江南,数道急奏传回来。 晏昭和从昭王府搬至宫内,宫灯彻夜长明,半夜都有官员进宫商讨对策。 洵追坐在晏昭和身旁,他批阅一份奏折,在一张纸上写上自己的意见,然后传给晏昭和,由晏昭和用朱红色的笔勾出不足的地方。 “陛下可知南方的青藤山庄?”晏昭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