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以退为进
衣菊每天早晨5点起来,跟着厨师长庄浪去拉菜,批发菜市离工地十里左右。拉菜的是一辆客货两用,姚三顺也跟着去。 除了拉菜、还要买米、卖面、买酱油、醋等。庄浪以前从不拉菜,都是单单鸟去啦,他俩同流合污,庄浪从不问菜价,单单鸟也不问米面的去向,彼此心知肚明,这是一笔糊涂账。 庄浪的妻子不在工地,她时常接些活自己做,例如给手套厂扎些手套,毛纺厂毛衣锁边之类;自己也有毛衣编织机,编织些毛衣、毛裤上街买,或者放在别人的商店代售,家里有个5岁的女儿,在上幼儿园。 但庄浪从不买菜,单单鸟隔三差五地给他送来,最初掏几个钱,后来单单鸟问也不问,而厨师长庄浪也从不问牛羊rou的价钱,厨师长和小包头叫多少人眼红? 衣大嫂是知道内情的,她受厨师长管辖,旁敲侧击都不敢,更不要说给大包头黄飞虎反映。现在,姚三顺经理来了,早起上街亲自买菜,衣大嫂在心里拍手。 与国风有言在先:飞虎队职工待遇由国风与飞虎共同承担,飞虎负责工资发放,国风负责职工生活,姚经理理所当然主管食堂了,买菜、买米也是他管的事。 但姚经理一开始考虑到双方的团结,还是让单单鸟来管,以免内讧。然而工地上的农民工不干,姚经理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已经默认他为主心骨,皮皮多、老衣们是看过双方协议的。皮皮多和姚经理住一个房间,有一天他俩差不多同时上床,皮皮多说;“不对呀,姚经理,单单鸟怎么还插手食堂?经理,协议上明明写着国风管职工生活,你们怎么不实行?” 姚经理说:“协议上是这么说,可是人家熟门熟路,我对菜市不熟悉。”皮皮多是愣头青,说话粗声大气的,“不熟悉可以熟悉么,你还有什么顾虑!?” 女儿晚上回来,老衣叫她向姚经理反映情况,不能再让单单鸟再插手,食堂,大伙遭殃。衣菊侧面点过:“鹊巢鸠占,经理知道这个成语吗?”姚经理笑而不语,不知道,我是学理科的,衣菊说:“你们不是也有大学语文?”姚经理说:“我没有学好。” 衣菊给她男朋友皮皮多说了,皮皮多凡是菊子父母的事必帮,对衣菊言听计从。他愣是愣,不是没有判断是非能力的那种傻楞,皮皮多颇有心眼儿,他第二天就去找包工队大头黄飞虎。 当时黄老板正在钢筋切割机旁,火花在他身边闪闪飞舞,见皮皮多匆匆而来,就知道他有事情,整个包工队就他事情多,小伙直,黄老板喜欢这样的人,基本上能给他个笑脸。 切割机的声音很响,老板戴着白色安全帽,皮皮多戴着黄色安全帽,他急匆匆到老板身边说:“老板,皮皮打搅一下,行不?”老板走到毛楼下面的水泥地上,扶一扶安全帽,微微侧脸聆听。 皮皮多解开安全帽下巴上的松紧带说:“国风飞虎签订协议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实行?”黄老板说:“我们正在实行,一样一样来。” 皮皮多说:“姚经理是个空架子,我们认为他应该管食堂了,你还让你的外甥待着吗?他够给你丢脸的!” 黄老板说:“你还提这事啊,皮皮,我已经在会上说了。他管食堂成绩是有的么,你小孩家,不知道内情,他每天早晨5点起床拉菜,让你们多吃素菜,又省钱、又保健,有啥不好的。” 皮皮多说:“你既然怎么说,我就找国风的总经理了。”黄老板笑道;“你去找去!” 其实黄老板心里也不乐意单单鸟,说他好是表面的,他老jian巨猾,心口不一是常事,你愣头青未必清楚,你太嫩,就是一棵树,也要经过霜打、寒冬的掉叶,才能生长年轮、增长树荫。你要了解我黄老板,还得在水里翻几个跟头。碍于老婆的面子,实在不好动外甥,什么叫亲情?亲情就是互相包庇、护着,有毛病不让外人知道,有句谚语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难道他的不足我一定要在会上公开?我的面子往哪儿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凭他初中文化,他确实没有太多的解释。他知道家族管理的许多弊病,加入国风,也是有除弊兴利之因。 他不是不知道单单鸟不肯交权,他是知道的,就像他知道单单鸟把酒送到商店一样。这次,他要国风发话,他好名正言顺地在会上说,皮皮多去找代经理,正好顺了他的意,他想;你找吧,你找的越多,我越好办。 下午,代经理就给他来了电话,要求姚三顺主管食堂,有职工找来了,必须按协议履行职责,再有,代经理特别提醒他:有新建楼旁边的家属反映,飞虎队经常晚上通宵达旦干活,吵得人家不得安睡,第二天不能好好工作。 黄老板说:“职工没有通宵的,聘请的挖土机有通宵的,不受我们管辖,人家为了挣钱,自愿倒班。” 代经理说;“吵得人家晚上不能安睡,影响人家白天的工作,你和他们协商好,晚上不要加了,影响国风的声誉啊,黄老板。” 黄老板表面上为难,说了很多理由找借口,心里是愿意的,巴不得。 但是,代经理还提出一条,叫黄老板头疼至极;你的包工队每天几点至几点干活?黄老板说;“早晨8点至下午5点,中午休息一个小时。” 代经理说:“你又没给我说实话,包工队的农民工放映:你们实际上实行的是8至8工作制,这是违反劳动法的,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个8——8还不像工厂里,人家是干两个班休息一天,你是天天如此! 有工人反映:你是榨取剩余价值!你当工人都是傻子?读过《资本论》的,大有人在,你的包工队里就有两个!”黄老板听到这里,心里真的起了个大疙瘩,这不是把自己与吸血的大资本家连在了一起?他也出身工人,当初是摇车床摇把上的生产科,他的根子在车床。 他想皮皮多愣头青,肯定今天又是他反映的,难道他也刘夷一样,读过《资本论》?他真的生气了,农民工就靠加班挣高工资,包工队就靠加班生存,加班活才能拿出来,才能按时交工,可是现在是给国风自己干活,这话说不出来。 黄老板说:“不加班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总经理你的经营方针也有‘保期’二字?” 代经理说:“我的保期是指不加班的情况下保期,你曲解了国风经营方针,我不想让你无休止的加班,我不想做个被工人、包括农民工背后大骂的经理,甚至最后刀枪相见,你死我活,那我做这个经理没有一点意义,你做这个老板有啥意思? 你的亿万家产如果吸血而来,即使能称雄一时,历史会诅咒你,难道也要贪官一样背个千古骂名,让老百姓世世代代咬牙切齿地骂?你认真想一想,你也可以退出国风,我不强迫你,但你在国风,就要按国风的意思做!” 却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单单鸟终于不管食堂了,姚经理以退为进的策略取得初步效果,他干脆再退一步,让厨师长摸不着头脑。 厨师长庄浪正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国风断了他的财路,他家现在开始每天要买菜,一个月要多花几百,他妈的的,皮皮多,让我恨死你,你怎会拆墙脚,我和你无冤无仇,我拿一斤羊rou,只要你几毛钱,我起早贪黑,老板一点奖金不给,这应该是我挣得奖金!你皮皮多懂个球!在那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厨师长庄浪不服输,他想:断我财路就是这两个人皮皮多和姚三顺。 要拔掉这两个钉子,他才可以“复辟”,而这个姚三顺,似乎对经理之位不敢兴趣,早晨还是不来开客货两用,他有了一个馊主意,你不是断我财路吗?好,我嫖你对象,叫你有苦难言,伤怀终生! 我庄浪不是好惹的,衣老头,你做梦不会想到我会下手,姚三顺不来正好,我有了可乘之机,我把她肚子搞大了,衣老头衣娘们必然大闹天宫,国风下来查,姚经理失职,罪加一顿,单单鸟还会卷土重来,那时候,食堂又在我们的手里,小乖乖,你会高兴的,爸爸! 厨师长庄浪先以工作为名,要来衣菊的微信号,晚上特别给菊子发微信:“夜里早点睡,早晨早点起来,身体好,养颜又美容!”衣菊回了:“谢谢厨师长的关心!”第二天,天还板着脸孔,麻麻的飞舞着黑影,庄浪就让菊子坐到前面驾驶室,给她一块带果馅的麦当劳面包,一包蒙牛的牛奶,一个富士红苹果。 衣菊一路吃着,感觉这个人挺好的,老娘、老爹说“堤防着点,”话是怎么说,其实这个人善解人意,了解这一代人爱吃的,以前,因为家里窘迫,衣菊从没吃过麦当劳,她一直想尝一尝啥滋味,它那么贵,几次走到麦当劳之前她都没有进去,没有想到今天吃到了、尝到了。 回来经过一个商店,庄浪提进去一些rou、一些鸡蛋、鱼虾,问他,他说:“给人家批发的,是朋友!”回到车里,庄浪刮刮她的鼻子说:“你羞不羞,怎么那样瞪着我?想我啦?” 和她半真半假,而不喜欢开玩笑的姑娘很少,皮皮多是一本正经的,菊子并不烦他,他是另一个男人的世界,对她来说,有一种新鲜感,姑娘对新鲜容易接受。 但衣菊不想白吃,母亲在她18岁时就嘱咐她:“不要随便拿男人的东西、吃男人的糖果!” 衣菊问:“大哥,多少钱啊,早餐!”大哥说;“免费,我们起来这么早,老板奖金都不给,就算是我们的奖金!你放心吃,跟着大哥,不亏你!” 贪便宜,是一个人的本性,不过有的人有了文化,读书识字后抑制了,衣菊也不例外,厨师长不要,她也不强给,她没有那么清高,回家给妈说起,衣大嫂沉默不语,说别人、挑剔别人行,轮到自己占便宜了,恨不得多占点,不过叫衣菊防着点。 老爹是瞧不起庄浪的,原因他贪,把东西拿到人家商店!衣菊说;“他是给人家批发的?”衣老头说:“你去了两天就给人家说话?更不要说那些大贪官的朋友、上司护着,看来这个世界,公有贪官,私有污吏,从古到今,没法铲除了。” 在和农夫讨价还价时,庄浪叫菊子看着车,他故意不锁,实际上到底多少钱一斤茄子、一斤西红柿,菊子也不清楚,批发都在10斤以上。即使知道,她也装糊涂了,自己不也吃着美满的早餐? 只有皮皮多,他可以看出厨师长的心思,他发现:厨师长看衣菊时有特别的眼光,这是皮皮多作为衣菊男朋友的特殊感觉,她提醒菊子;“我看庄浪不地道,他想吃你呢,你小心点。” 菊子说:“你吃的哪门子醋?他明知道我菊子有男朋友,还敢胡思乱想?再说,人家结婚了,孩子那么大了,你也见过,你这么想,心眼太小。” 皮皮多说:“你看问题太简单,人家接了婚的,还有离婚的。” 衣菊说:“他真有这个本事,说明人家比你强1”皮皮多一时无话可说,姑娘是以谁能把她勾引到手为标准的,这也可能是所有小三所用的标准,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也有一点道理:他从你手里夺去了她,他至少比你有权、有钱、有智,不然她怎会跟他? 微信时代,姑娘都是比较现实的,不为金钱、门第、权力左右的爱情,谁见过呢? 皮皮多不由得心里升起几丝自卑感,暂时打消了再去找老板,人家姚经理都不敢来当经理,而我皮皮多,只能算张皮、人家随便踢的渣渣子! 有一天,衣菊在午饭后碰到姚经理,她几乎忘了这个也该称为经理的大哥,她不问他为什么不来管食堂,因为没有他管,她也活的挺开心,每日早餐有牛奶面包,比跟父亲干活时,滋润多了,白天也有的是时间,因为和厨师长关系融洽,早来几分钟晚来晚来几分钟随便。 衣大嫂想叫她回去,她说:“我又不是木偶,你们想怎么牵就怎么牵,我是一个21岁的大姑娘,给我一点自由好吗?” 姚经理对她说:“菊子meimei,你告诉厨师长,明天早晨他不用去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