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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普一看,惊了,“这么多吗?” 青梅笑了,“少爷病久了不知,沈少爷出事后老爷已经差人送了一回,就等少爷病好了再去看一次。” 宋普一听就懂了,这是宋国公又给他备了一份,让他亲自上门。 宋普带着人到了沈府,也是凑巧,常江明和谢糯玉还有李宗义三人也刚到,四人就这么碰了个面。 李宗义有好些日子不见了,看着精神反倒好了不少,见了宋普就笑着打招呼,宋普也笑笑应了,又问:“宗义哥这几日有好好练习吗?” 李宗义一听,苦笑了,“一力降十会,我练得再好,也不一定赢得了陛下。” 宋普心里同情,面上安慰道:“没事的宗义哥,你是将才,行兵打仗才是你的长项,而且赢不过陛下太正常不过了,陛下是什么人,那是神仙,咱们是什么人?就一凡人,凡人怎么可能赢得过神仙嘛,所以不要自卑,不要气馁,你好好在陛下手里多磨炼,没准以后真能比你爹爹厉害。” 李宗义听了,眉眼舒展了,说:“我听江明说你在陛下面前颇得青眼,我还不信,如今是信了,阿普你这张嘴,死的也能被你说活了。我还真的要谢谢你,如今我心情好多了。” 宋普想说什么,常江明就跳脱急躁地说:“你们在门口说什么呀,先进门,去里面说话。” 宋普便住了嘴,和他们一块儿进了门。 替他们领路的小厮轻声细语地与他们说话,“少爷近日好了许多,只是还出不得家门,在静养,也要忌口,什么都吃不得,人消瘦了许多,不过近日少爷们过来探望,他心情好了许多……” 小厮将他们送到了门口,体贴地开了门,待他们都进去后,才将门关上。 沈雍和寝房里有些昏暗,窗户都没开,宋普一进门,便闻到了有些浓郁的药香味。 沈雍和的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来了。” 常江明说:“雍和哥,你猜我带谁来了!” 沈雍和声音里含着笑意,“是阿普?” 常江明说:“果然瞒不住你,他这几日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如今是找到时间过来了。”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沈雍和面前,沈雍和坐在床上,脸上蒙着纱布,看不见丁点的皮肤,只露出了一双形状美好的眼睛,这双眼泛着温润的光,只望一眼,便叫人心生好感。 宋普记忆里的沈雍和是极俊秀的,但始终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记忆里沈雍和的形象并不清晰,单单知道他长得好,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的相貌,现在望着这双漂亮的眼睛,他心里忽然十万惋惜起来。 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整张脸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沈雍和望着他,说:“阿普好似和以前有所不同。” 宋普对上他的眼,听见他说的话,心里一惊,脸上却露出无辜又无害的表情,“何出此言?” 沈雍和笑道:“感觉,比起从前,阿普变得更从容,更淡定,更像大人,能独当一面了。” 常江明说:“雍和哥,你是不知道,阿普在陛下面前胆子变得多大,能和陛下说说笑笑,还不会被责罚。” 宋普镇定地说:“我那一病,倒是堪破了许多事,陛下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反而,是个很值得爱敬的人。” 常江明等人:“……” 要不是他们在陛下身边伺候,他倒要信了他的鬼话。 沈雍和望着他,温润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忧愁,然而这抹情绪稍纵即逝,也没叫他们看出什么来,“陛下……性子的确没有传闻中那般残暴,你们尽兴在陛下身边伺候,左右不会失掉性命,只是……你们在口舌上要万分小心,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也不要僭越,恪守君臣之间那把尺,如此,才不会像我这般。” 常江明急了,“雍和哥,你和陛下到底有什么事嘛,现在阿普也在这里,你不如说出来,好让他警惕啊!” 沈雍和笑了,“你们不怕被罚?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小心他割了你们舌头。” 他这么说,常江明才悻悻地闭了嘴。 沈雍和道:“陛下待我已够亲厚仁善,左右不过一张脸,毁了便毁了,我爹对我期望过大,如今也让他看清现实,我根本不是入仕的料子。” 他此时看起来已经释然了,眼眸中依然温润,没有对澹台熠不满,没有怨恨,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宛如清澈的湖水。 宋普见了他这般模样,心里越发感觉到一种真实的惋惜了,“雍和哥,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雍和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道:“这个,我倒还没想好。” 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多半身不由己,要不就入仕,要不就守成,然而守成也是守父辈的成,他如今脸毁了,入仕是不可能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未来还能如何。 宋普替他想了想,竟也是想不出来,古代规矩多,有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之分,沈雍和出身上九流,人都要往高处走,断然没有往低处走的道理,沈雍和这脸一毁,直接断送了往上走的可能。 这么一想,狗皇帝真的是作孽,打人不打脸,他居然还打脸! 宋普想到这里,忽然心虚起来了,饶是他嘴会说,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沈雍和好。 不过沈雍和也不用他安慰,他心态是很强的,微微笑了起来,又道:“我不急,若是想不出来,我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吧,毕竟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大抱负,人活在世间,若是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也是一桩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