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难

    那我们几点去?”

    “都行”

    后半顿饭基本上就是徐立轩的主场，他时不时会提起一个话题，多的时候是徐则和他搭话，只有他亲自cue到徐乔的时候，徐乔才会回应。

    徐则想，他姐此时此刻就跟siri一样，有问必答，绝不让你下不来台，但是也不会主动发起谈话。他觉得这个过程其实是很折磨人的。

    可是，人们之所以感到折磨，不是因为任何人的绝情，而是心头一直残存的幻想和期待。

    对于徐立轩来说，即便是折磨，也胜过聊胜于无。

    ＊

    吃完饭，徐则跑到阳台去打电话，徐乔估摸着，电话是打给江停的。

    “喂，小江，你在干嘛呢？”

    电话几乎是瞬时就被接通的，那一端听起来还有点乱，徐则下意识往客厅的钟表那看了一样，才七点多，正是网吧最热闹的时候，有些后悔自己这个电话打的其实并不是时候。

    “我...我在泡奶茶”，江停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和徐则通着电话。

    “那啥....咳，你明天有空没有?”

    “有空有空”，江停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回答，好像下一秒徐则就会挂断电话一样，回答的如此爽快甚至徐则都感到有些惊异。

    “我姐让你来我们家吃饭。”

    江停正好把奶茶递到要的人的桌子面前，那人还挺客气跟他说了声谢谢，所以那边徐则的话就没大听清楚。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姐让你过来吃饭，怎么样，来不来?”徐则怕江停还是听不清，于是不自觉的就提高了音量，连在厨房忙活的徐乔都能清楚的听到。

    不过，这难道不是徐则的意思吗?自己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提出来的，卖了个人情。摇摇头，徐乔一时间弄不清她这个弟弟在搞些什么东西。

    “去，我一定去。”

    “行，到时候我把地址发给你。”

    ＊

    因为徐则来，所以徐乔收拾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非常罕见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

    当然一起的还有徐则和.....徐立轩。

    “生命因磨难而丰富，铅笔若是不经受刀削的痛苦，怎能写出美丽的文字？初生的小鸟不经受学习飞翔的痛苦，怎能翱翔于天空？成长之路，不可能一帆风顺，每经历一次磨难，我们就会得到一次生活经验。当我们与磨难再次相遇时，就能更加从容面对，我们就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电视上播音腔端的极好的主持人在绘声绘色的赞颂着磨难，说我们应该感谢它，甚至应该期盼着它的到来，以一种虔诚匍匐的心。

    这话是挺符合新时代下的政府所构建的价值观的。多么让人心肝为之颤抖的话，但是在徐乔听来却是一阵阵的恶寒。

    苦难的事实就是令人痛苦的。美的是将痛苦浪漫化，添上人文色彩的臆想。没有人愿意在泥泞中开出花来，对于强者来说,逆境可以磨炼他的意志,增强他的体魄,丰富他的知识,激励他的行动，但是对于弱者来说呢，这不亚于天崩地裂，甚至由于自身的缺陷，他连一句抱怨都说不出口，即便说出口也没有人听，这些磨难升华的理论不过是适应于强者的。

    很多时候，弱者是不被考虑进去的。

    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是没有办法体会到高尔基笔下海燕所经历的风暴的，如果他遇到，只不过是被风雨击打的更惨。

    徐立轩眼睛虽然盯着屏幕，但是注意力却并没有从徐乔身上撤回。他看见徐乔越蹙越深的眉毛，看见她紧抿着的唇角，就连抿起的弧度都在透露着拒绝和倔强。

    他想此情此景他应该对徐乔说些什么来进一步拉进他和徐乔的距离，但是最终他也没有说出来，所做的也不过是趁着徐乔没发现，身体朝她的方向移动了少许，就好像他真的和离徐乔又近了一步。

    他此刻的头脑无比的清醒，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对徐乔的敞开心扉都让他在事后追悔莫及，倒不如欲言又止，来的庆幸一些。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他，余下的都只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