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心知肚明
戚景臣一直站在街角看着柏小玖在原地跟柏君国聊天，有心想过去，又怕他们尴尬。 手里捧着奶茶，一直咬着吸管，却没有喝进去一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 视线不离柏小玖，等奶茶从暖手到常温，再到彻底凉下来。 等温度跟这个深秋一般的凉，柏小玖才跟柏君国告别，转身朝他走来。 戚景臣有些紧张，很担心柏小玖情绪失控，强迫自己思考安慰人的话语，却着急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手紧紧捏着奶茶，直到奶茶被他从吸管插口那里捏出来一些，差点洒到身上，才回过神来。 柏小玖一脸平静的走到他面前，看他这么笨手笨脚的，伸手替他拿过奶茶，露出笑来，“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戚景臣说话的声音很轻微，就像是害怕惊动什么沉睡的野兽，那么小心翼翼，又带着试探。 柏小玖心底压抑的猛兽，在她慢慢走过来，这一小段路里，已经彻底沉睡了。 一看他这副关切又带着小心的模样，心里反而一暖，把奶茶又递回给他，嘴角一扬，“能有什么事？” 家里算是出了大事，这种事仅次于离婚，之前的她多么不敢置信，多么呆滞。 现在的她就有多正常，甚至是轻松。 戚景臣有点看不懂了，但不妨碍他看出柏小玖是真的情绪正常了，猛吸一口奶茶，一口咽下，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饿了吗？去吃点东西？” “我想去找央央，下午晒个太阳喝茶。中午就去她家附近吃点东西吧？反正她家那一片好东西挺多。” 戚景臣大概能理解，遇见事情想跟好朋友聊聊的心情，似乎女人就是这样，就像是男人遇见事，总想喝一杯一般。 “好。”戚景臣干脆的回答，伸手牵住她。 两个人手牵手安静走了一段路，戚景臣晃了晃两个人牵住的手，“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不好？” 柏小玖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的扭头看他，笑的双眼微眯，“为什么这么说？” 戚景臣沉默了一会儿，淡淡一笑，“因为我妈就是这么想。” 他的mama吴静芬，在遭遇了丈夫去世，留下一大堆烂摊子之后，几乎每天都在跟戚景臣抱怨，男人都靠不住。 直到戚景臣被送走，之后当兵退伍回来，吴静芬还清债务，才不再提这样的话题。 可这件事在戚景臣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总觉得女人一旦遭遇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就会以点概面。 “人跟人是不同的。我不会这么想。”柏小玖很认真的回答，停顿片刻才轻声说：“我只是很失望，以前觉得……” 戚景臣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下文，扭头一看她泛红的眼眶，想说什么，却嗫嚅嘴两下，不知道可以说什么，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我对我爸爸失望而已。”对于婚姻彻底失望而已，柏小玖咽下这句话，扭头朝戚景臣睁大眼睛一笑，“我好像一天之内就长大了。也挺好。” 以前总觉得家庭幸福，自己就是爸爸怀里永远的宝贝。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终有一天谁都可以取代他们，成为爸爸身边的人，这世上，她能相信的是自己，长大的懂事的自己。 可以独立去面对许多事情，包括所发生的不堪。 柏小玖的回答安抚了戚景臣有些不安的内心，他就怕柏小玖变成吴静芬那样的人。 因为一件事改变了想法，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 哪怕柏小玖会这样，戚景臣也不会嫌弃，更不会讨厌她，只是有一种内心深处的害怕。 柏小玖并不知道戚景臣的复杂心思，想到刚才跟柏君国的谈话，自嘲的一笑。 给柏小琉发了短信，“我跟爸爸聊了聊。他承认了一切，但也承诺会跟她断了。不会放弃我们这个家。” 发送短信的那一刻，柏小玖脸上的自嘲意味更重了，笑了笑，又长吁一口气，扭头问：“想吃什么？” 戚景臣很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又很清楚，她不想说的时候，怎么问都没用，故作轻松的回答：“牛rou米线吧。我挺喜欢吃你们这里的米线。” “只是喜欢米线？什么火锅、干锅、冷锅，都不喜欢？之前带你吃冒菜，你也说喜欢啊。” “最喜欢就是……吃你。”戚景臣凑到柏小玖耳边轻声说完，还笑了一声。 柏小玖被他逗的心里发酥，瞪了他一眼，又抿嘴笑起来，感觉着他手指的温暖，突然觉得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他还在身边真好。 至少在她无法接受，甚至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那一刻，她有个依靠。 两个人决定了吃什么，也吃得很快，吃完饭，走到郑青家附近，再给她电话，没花多少时间。 而这会儿太阳正大，让深秋的凉被暖意驱散，两个人纷纷脱下外套，站在树荫下等待郑青和章珏羽。 “你真难得来找我喝茶。还好我家这位今天放假。”郑青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正在啃，一手挽着身着运动装的章珏羽。 “太阳好啊。”柏小玖边说话边应景的抬头遮住太阳。 蓉川市就是这样，哪怕到了深秋，冬季，一旦出太阳，温暖如春，哪怕到了下午两三点，都像是正午的太阳。 “我家小区后面有个巷子里的茶馆还不错。园林式的，我们去玩？我还带了扑克，还有英雄杀，你会玩吗？” 郑青从接到柏小玖的电话就在兴奋，这会儿一想到四个人一起玩更是兴致勃勃。 柏小玖松开牵着戚景臣的手，走到郑青的身边挽住她，声音很轻，“我家出事了。” 这话让郑青下意识的松开了章珏羽，朝他挥挥手，不耐烦的说：“你们男人走一起去。” 等章珏羽跟戚景臣走在一起，还彼此递烟，点上烟，郑青才回过头，有些担忧的询问，“怎么了？” “我爸……”柏小玖刚开个头，就笑起来，笑声里全是失望和无奈。 郑青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耐心等待柏小玖情绪缓和，直到从头听到尾，狠狠的握了握另一只手，又缓缓松开，深呼吸一口气，甚至不知道可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询问：“你真的相信你爸会跟那个女人断了？” 柏小玖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怎么可能。我不是五岁的孩子，可能在我爸眼里我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吧？那种骗人的话我怎么能信？” 说到这里，她扭头朝郑青笑，笑容里却满是苦涩，“可我不能拆穿他。他最疼的就是我，至少为了哄我，他还是会做出一些样子。哪怕我妈多么不疼爱我，她也是我亲妈。我不希望她伤心。” “我懂了，你只是去提醒你爸，你知道这件事了，希望他做做表面样子？”郑青也跟着沉重的叹息一声，微微眯了眯眼，觉得心里闷得难受，又无计可施。 柏小玖知道她在替她难过，心里有些安慰的轻笑一声，朝她身边紧贴，用脑袋轻轻碰了碰她的脑袋，“不用担心。我都二十五岁的人了。什么不明白呢。” 只是柏小琉把事实告诉她的时候，她不敢相信爸爸会做这种事，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去找柏君国之前，柏小玖就想明白了，她不知道爸爸是第一次，还是第n次这么做。 但他做了，也不见得能轻易的回头，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是他的女儿，最疼爱的女儿，哪怕无法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能帮mama尽力的约束他。 用那份爸爸给女儿的宠爱约束住爸爸。 郑青叹息着抬手摸了摸柏小玖的头顶，“我家不也是一团乱麻吗？现在不是照样好好过着日子。哪怕大家都知道彼此不那么爱对方。” 柏小玖知道郑青家里的情况，的确是一团乱，真的是应了那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就是明白。不管多失望，我都希望我们的家是完整的。而我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事，居然是我爸没打算离开这个家。而他也愿意拿出精力来哄我妈。” 柏小玖说到这里，露出嘲讽的笑容来，“我妈一直希望我嫁一个好老公，做一个家庭主妇。可现在看看她的下场。跟社会脱节？毫无自我？最后连自己的幸福都守不住？” “小九。别这样。”郑青几乎可以感受到柏小玖看似云淡风轻之下的暗潮涌动，紧紧挽住她的手，回头瞅了眼两个安静跟在后面的男人。 柏小玖深吸一口气，又露出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我……” 话还说完，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柏小玖低头一看，是柏小琉发来的短信。 “mama跟我说了，爸爸原本今晚说要忙着工程的事，突然说要回家，还说要好好聊聊。不知道爸爸跟mama说了什么，反正mama现在情绪稳定了很多。有事我再给你电话吧。还是那句话，回家陪陪mama。” “我知道了。”柏小玖简短的回了一句，扭头朝郑青晃了晃手机，“瞧，就是这么好笑，为了所谓的幸福，于是一家人都开始做睁眼瞎，不管内心多失望。” “小九，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郑青知道柏小玖有多崇敬她的爸爸，无数次说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这打击足以让柏小玖崩溃。 她现在还能这么轻松的说话，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强大了。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包括爱……”柏小玖说话间微微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戚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