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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心下有些惊诧,他打开那张纸,看了眼上面的字,脸色骤变。 “他疯了吗?!我办不了!我都说了那个少爷根本都不来这里!一开始你们让我代嫁过来,根本没说要做这种事!” 见他严词拒绝,裁缝并不心急,而是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来。 黑白照片上印着迟迟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张脸上尽是伤痕,迟迟不用想也知道她遭受了怎样的毒打。 迟迟想去抢那张照片,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裁缝走到他身边,将他方才扔掉的纸轻轻放在手边,顺势还留下了一小包粉末。 “老爷说了,办完这次的事,您就自由了,您的母亲也自由了。” “您放心,很快顾三少就会来,那时候就要您好好表现了。” 裁缝说完便一把将地上的迟迟给拎了起来,像拎一只小鸡一样。 他走后,迟迟将那张纸撕得稀烂,就着水吞了下肚。 迟迟一贯都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无力主宰命运。 那个所谓的父亲不过是生了自己,不曾养,不曾育。而他对自己,也不过是看待一只听话的狗,一只还有些许用处的狗罢了。 迟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见到母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得到迟华燃口中的“自由”。 迟迟走出房门,仰头看着蔚蓝的天。 此刻的他还是迟媛的模样,薄纱遮面,长发披肩。 迟迟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命不是自己的,生活不是自己的,就连这副皮囊都不可以是自己的。 迟迟恍然想起以前在拥挤的小楼里遇到的一位医生。 那时候母亲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快不行了,好在他救了母亲。 迟迟记不清他的样貌了,但记得他的话。 他说,神会给人以幸福。 以前迟迟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但现在,他有些没有力气去坚信了。 如果神还愿意让自己得到幸福,那么迟迟真想问一问。 问一问这等待的期限是否遥遥无期。 黑夜很快就来临了,迟迟第一次害怕天亮。 他害怕明天的到来,害怕枕头底下的药粉,害怕未知的将来。 迟迟知道,迟华燃不过是让自己来当一个凶手,他一开始打的主意就不是让自己代嫁,而是让自己杀人。 迟迟已经能想象到,如果自己毒死了顾三少,迟华燃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装腔作势撇清关系。 到头来,死的就是自己这个可以消失的人罢了。 迟迟突然很想见一见林路。他至少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人。 迟迟没有从树上爬过去,他怕惊扰了林路。 其实是怕林路发现是自己,会闭门不见。 迟迟艰难得踩着有些损伤的院墙爬到了顶,他头一抬就看到了底下站着的林路。 迟迟突然有些无措,虽然一心想见他,可如今见他就在眼前,却又无端慌乱起来。 迟迟心里慌,手也险些抓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好在顾深得踩着木梯几步便攀爬到墙上,一把拉住迟迟的手,又将他的腰稳稳抱住,这才将他带到了地上。 顾深并没有立刻松开手,他仍揽着迟迟,眉头紧皱。 “有没有受伤。” 迟迟感受着腰间的大手,觉得这会儿他要是愿意,估计能把自己拦腰折断。 迟迟不敢抬头看他,红着脸垂下头。 “没、没有……” 顾深这才将他放开。 手里突然少了方才柔软的身体,顾深有些不适得背过手去。 “何事。” 迟迟被他问得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迟迟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是真杀了顾三少,他作为副官,是否会受牵连。 迟迟深深叹了口气,仰头看他,满目憧憬,“你之前说,我想打电话了可以来找你。” 顾深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似是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迟迟艰难得迈出脚步,一步一步越过他,走向大门,走向书房。 从院墙走到书房,迟迟觉得自己走了很多很多步,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 这一路迟迟在想自己可以打给谁。 一品香的赵姐吗?还是自己曾坑骗过的人?或者是迟华燃? 迟迟想了一路,站在电话跟前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打给谁。 说白了,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打给谁。 迟迟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过得太窝囊了。缺三两好友,无和睦之家,少垂爱之人。 如果自己的生命到此结束,想必也没有人会觉得遗憾和可惜吧。 迟迟头一次觉得上帝让自己活着,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站在电话旁,看着那精致的电话,看着圆盘上的数字按键,突然掉了眼泪。 迟迟的哭声传来时,顾深心里一紧,忙大步走了过去。 他差点就要忍不住揽住他的肩头,可手伸出去却僵在了半空,最后只能堪堪收回。 顾深紧紧攥着拳站在一边,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你……为什么哭。” 迟迟掩面看向他,眼泪止不住,竟越哭越凶。 “我……” “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人……我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