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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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茉寻思片刻,点头同意。 二人相谈了两盏茶时分,定好时间地点后,秦茉恭送容非出门,还装模作样命人送了两坛淡酒去西苑。 于外界来看,秦姑娘周旋于贺少东家、容画师和燕少侠之间,进退有度;但在秦家人眼中,自家姑娘显然偏爱这位仪表非凡的画师,一言一行皆潋滟风情。 仆役提酒送容非回东苑,沿途毕恭毕敬。 进屋后,容非掩上大门,自觉此行不虚。 回杭州前,他在东苑住了将近一个月,数次翻看过内里各处,最初是好奇,想试着能否找到与父亲那黄铜钥匙相匹配的锁。 前两日,听燕鸣远半遮半掩提了几句内幕,他愈发疑心,父亲口中的“宝贝”正藏在匣子之内,而钥匙,则是开启匣子的关键。 既然东苑无类似物品,兼之十多年前的秦家主院多由秦茉的叔父居住,容非怀疑,匣子极有可能藏于秦茉父母生前所居的秦园。 可他和秦茉的关系微妙至斯,以何种理由与她同去秦园? 上一次,他偷偷摸摸跟踪她,遇到诈骗团伙,最终受伤,衣冠不整,一脸落魄地跟她回家。 这次呢?总不能让东杨和南柳假意把他打一顿,借同样的借口跑她家里避难吧? 思前想后,他唯有先约秦茉外出作画,前往秦园附近的溪湖,届时再伺机而动。 他和燕鸣远皆认定,若青脊真查到秦家头上,而自始至终不知情、亦不知那匣子为何物的秦茉,会更易脱罪。 因此,与秦家无关的他们,竭力瞒着秦茉,想凭二人之力帮她挡了这一劫。 容非心中愧疚难当——除了对秦茉隐瞒父辈渊源、自身贺家家主的身份,而今又添了这小小谎言。 他暗下决心,等匣子交到燕鸣远手上后,他必将对她坦诚一切。 ………… 秦茉回到主院闺房,将木球猫和木球兔子摆在一起,只觉两个圆呼呼的小木雕可爱得教人的心也化了。 仔细算来,这是容非头一回约她游玩。 他们约好各自出发,抵达目的地时假装偶遇,那儿离镇中心约十二三里,恰好离秦园很近。 秦茉决定提前一晚回秦园,次日借散步为由,步行而出,便无需带一大堆仆从前去围观。 想要单独见个面,竟鬼鬼祟祟,像做贼似的,秦茉倍感无奈。 那家伙居然说,大不了,他规矩些。 秦茉回想他看似诚恳的神态,倒想瞅一瞅,这表面霁月光风、背地里变着法子亲近她的容公子,能有多规矩。 她开启衣橱,挑选衣裙,继而打开黄花梨妆奁,打算提前把首饰也挑好,以防忙中出纰漏。 可是,当她把内格一层层移除,没来由记起一事。 趁丫鬟们在楼下忙碌,她关好门窗,小心旋动外层雕花上的金属小鸟,抠起底下薄木板。 细察金属暗匣中间那扁型暗锁小孔,她突发奇想——龙家公子所持信物,会不会是这暗匣的钥匙? 否则……父母怎会再三交待,命她出嫁时务必带上这匣子? 有了这一层疑虑,她又想到容非身上挂的钥匙。 为何如此巧合,容非也有一把奇怪的钥匙呢? 瞧那大小,还真挺像的。 然而,他醉时曾言,那是有关他爹遗物的钥匙。 过后又半开玩笑道,说不定,他们的父亲也认识…… 倘若能悄悄把容非的钥匙骗来或偷来,在这暗匣中试一试就好了。 秦茉迅速取出几支精致的发簪,而后将诸物放回原位,忽听楼道传来极为细碎、轻盈且迟缓的脚步声。 谁? 万一被人窥见这妆奁内有乾坤,麻烦大了! 她一时着急,手一滑,掌中那根兰花水晶簪脱手而落,直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非:找匣子,试试我的钥匙能不能打开。 秦小茉:偷钥匙,试试能不能打开我的匣子。 特别鸣谢我的赞助商: 靡靡扔了1个地雷 迟迟扔了1个地雷 迟迟扔了1个手榴弹 么么啾~╮ ( ̄ 3 ̄) ╭ 第六十二章 几不可察的脚步声, 因那水晶簪子落地轻响而凝在外间门口。 秦茉以身体遮挡,急忙收好妆奁。平伏心跳后,迟迟未等到对方敲门, 心底狐惑又生。 能进出她这楼里的, 除魏紫和翎儿、慕儿、巧儿三名丫鬟以外, 只有一两个打下手的小丫头。没别的吩咐, 一般人极少靠近秦茉这屋子。 这时辰,没到中午, 按理说,来者绝非催秦茉用膳;听到异响,立即停步,心里有鬼。 秦茉警觉,也许, 她早被人监视。 而监视她的人,道行还不够, 以致于稍有异动,便没勇气装作若无其事,反而退缩回避,被她发现了端倪。 秦茉脚步无声掠向屏风, 从外间狭窄门缝偷窥, 却见暗处依稀有豆绿色的衣角闪过。 由此判断,不是穿素衣的魏紫。 但秦家丫鬟们都穿类似衣裳,为莫须有的罪名而逐一查问、打草惊蛇,又大大不妥。 秦茉左右为难。 离家时若留下黄花梨妆奁在此, 她定然提心吊胆, 无意游玩;但忽然将这匣子带走,更是惹人怀疑;既已约了容非, 临时说不去,他定会不高兴。 细算下来,七月将至,她曾扬言在主院住一个月,何不借机提前将逐物搬回秦园? 有了计较,她假装没觉察有人窥觊,迤迤然下楼,步向廊前的魏紫。 魏紫上午去了趟青梅酒馆,见店小二尚能应付,遂回家陪小豌豆。 此际,小豌豆正拿了根小竹竿,竹竿一头绑着绳子,绳上拴了几根彩色羽毛。他飞快在院子里绕圈,惹来一黑一白的两只猫穷追不舍。 “婶婶。”秦茉缓步行至魏紫身边,正好丫鬟巧儿挪来一把圈椅,秦茉盈盈落座,又道,“眼看七月将至,这边没什么事……我也是时候搬回秦园了。” “不打算多待上一段时日?”魏紫显然很震惊。 她虽遵照秦茉之意,对容非道出婚约之事,使得容非闷闷不乐好些天,但过后,这二人似乎更亲近了,秦茉给容非送去两卷画,而容非甚至专程到酒坊探视。 今日上午,酒坊的师傅、杂役等人亲眼目睹,二人言谈礼貌客气,眼角眉梢则难掩欣悦,暗涌流动,显而易见。 于是有关“姑娘和容公子在酒坊后院畅谈而饮”的消息,不到半盏茶时分,如同酒香随风,悄悄渗进秦家各处。 魏紫闻言会心一笑,心知秦茉已有了定夺,原以为她会因容非而选择停留,不料她说走就走。 秦茉淡笑:“目下我看青脊指挥使们在东苑已住习惯了,大家遵照惯例cao作即可,留慕儿在那边照应,有事你另作安排就是;我若长期在镇上,应酬多了也不合适。” 魏紫亦知秦茉素爱独来独往,低调内敛,闲来回主院处理事务、陪陪小豌豆,极少参与各项聚会,而今贺祁、孟涵钰三天两头跑来,或多或少令她烦忧。 婶侄二人聊了会儿家常,小豌豆听说秦茉回秦园,吵吵闹闹要跟着。 秦茉柔声劝抚,说等她安顿好了,再回来接他去小住。 小豌豆勉为其难答应,却又加上许多附加条件,如带他去别的地方游玩等等。 用膳后,魏紫与小豌豆上楼歇息,秦茉则命翎儿、慕儿一同收拾衣物。 因她每月回来小住几日,各种用具,能留则留。 至于父母留下的妆奁,属于贵重物品,随身携带,理所当然。 …………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西苑内,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纵跃交错,拳脚攻守,正是南柳在与容非喂招。 容非年少时习武只为强健体魄,七八年下来,根基残存不到一半。近来在东杨、南柳的轮流调|教下,他的身手勉强比先前矫捷些。 这一日,他仅着白色中衣,与南柳练了个把时辰,浑身汗滴,本想脱了衣裳,记起忘了摘下胸前钥匙,只得强忍衣裳黏腻,继续练习。 门外灰绿影之晃动,“公子……” 南柳见是东杨,当即退开数步。 容非缓过气,边擦汗边问:“什么事?” “方才,秦姑娘带着不少箱笼,领了一众仆役,坐上马车离开镇子,听说要回秦园。”东杨边说边端量容非脸色。 容非一怔。 忽然跑了,且没跟他打招呼,几个意思? 转念又想,反正明天准时到那一带等她就好,没准她是真有事回去。 “嗯,知道了。” 东杨见容非半点也不着急,咧嘴一笑:“咦?瞧公子临危不惧,泰然处之,面不改色,从容不迫,想必已运筹帷幄。” “能不能别乱用成语?”容非无奈,“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再说两句就闭嘴。” “两句,说吧!” “有一名形迹可疑四十岁上下个头不高的小眼睛男人这几日在秦家院落附近转悠疑似要找什么人,这家伙轻功了得贼眉鼠眼一见我就躲我断定他有问题公子您要不要派人多加守护?” 东杨一口气说完不带喘,还竖起两个指头表示,他真的只说了两句话。 他这么一提,容非又想起夜间追逐过秦茉的那名中年男子。 这人已有半月不见人,正好与青脊抵达长宁镇的时间相近,想来他畏惧青脊首脑人物,躲得远远的,此番见杜栖迟外出,又悄然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