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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发现峸鸿剑君一直在透过这两位源境妖修之间的空隙看自己。

    难道他被认出来了?

    岐南有点怀疑,又觉得不太可能。他自觉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而方才也没有伪装被人窥破的毛骨悚然感,唯一一个可能引起峸鸿注意的只可能是他脖子上这根布条——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源界的确有不少修士喜欢把空间法器挂在脖子上。

    就在他周围的人群里,岐南就能轻松找到数十个和他类似装扮的人。

    所以到底是哪里引起了峸鸿的注意?

    岐南思索良久无果,忽然又想起了在小世界时他问峸鸿剑君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时得到的回答。

    所以这次又是那见鬼的“道心的指引”?

    皇天剑门的修士难道都这么可怕?这都能感应到的话,这道心也太邪乎了。

    岐南抿了下唇,转身向人群中走去,打算躲开峸鸿的目光。

    他无意间在人群中又看到了天音掌门,瞧见他身边的兔妖女修正躲在他身后,视线却并不像其他修士一样在看源境妖修斗法,而是透过间隙在直勾勾盯着王座上的峸鸿。

    岐南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别开视线继续往人群外走。

    他很清楚即使现在躲开了其实也没什么用,毕竟等会儿轮到他上场时,肯定还会被峸鸿盯着看。

    但至少现在,他得一个人冷静一下。

    岐南心里有些乱,走出去了挺长一段距离后才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他皱眉回头看去,发现是一名大乘期的陌生修士。

    那修士见他看来,面色唰的涨红,而后鼓起勇气靠过来小声道:“行墨客前辈,我、我很崇拜您,您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岐南有点讶然。

    他的面具上以躲猫猫绘制了秘纹,能够让人难以记住他的形貌气息,同时也让他变得几乎无法追踪。

    这修士不过是大乘期,居然就能从人群中找到他……怕是从刚刚他在和峸鸿说话时就一直盯着他了,直到现在都片刻未曾将视线移开。

    岐南的心情有些复杂,也有点欣慰,按照这修士的请求在他的玉简上签了行墨两个字,而后在这修士眼巴巴的注视下施展秘术掩去身形离开了。

    他找了片没有其他修士的地方停了下来,随意找了块巨石坐着,仰头看那两个妖修斗法。

    源境的妖修毕竟不凡,就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身长超过了数十万里,要是换个凡人来此,估计都看不清他们的全貌。

    这种体型其实没有多大意义,即使是源境也根本不可能顶着这副模样战斗,又笨重又脆皮,也就是看着唬人罢了。

    岐南盘腿仰头看着,心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他又感觉到了某个熟悉的视线。

    他心中一紧,缓缓转过头去,就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具由法则与灵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身外化身。

    “峸鸿剑君。”岐南干巴巴道,“您这是……”

    峸鸿沉默地注视着他。

    岐南嘴巴动了动,又强行压制住了自己想要随便说点什么的冲动,过了半晌后笑道:“您找我有事吗?”

    峸鸿缓缓抬起手,将一枚贝壳展示在他面前。

    岐南目光微顿,装作疑惑问:“这是什么?”

    “零食。”峸鸿说,“送你。”

    岐南表情茫然地接过:“这……谢谢您。但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峸鸿不答话,只是用探究的目光深深地盯着他看,最后身形逐渐消散。

    岐南目送着他消失,喉咙微微发紧,垂眸看向这个白蛟族的幼蛟磨牙棒。他记得当初他似乎和峸鸿随口提过一句,说这东西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哪里有卖。

    难道峸鸿……

    真的认出他了?

    第55章 薪火不灭的第八天

    岐南心底思绪电转,半晌后翻手将贝壳收入储物法器中, 继续若无其事地旁观天上那两位源境妖修比试。

    根据峸鸿的态度以及他对峸鸿的了解, 峸鸿应该还没有确信他的身份,目前只是怀疑。

    他不太清楚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但这其实也不算太过意外。

    源界如此辽阔神秘, 而他至今也不过才活了四百余年, 有些事情不知道实属正常。像他年幼时尚不知有人能一瞬千里、搬山填海;在他于墨行宗求道时, 亦不知源界十二洲外竟还有万界。

    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而皇天剑门作为源界第一的庞然大物, 传承亿万岁月长盛不衰, 他们所拥有的传承中有不为人知的独特之处想来也是应当。

    另外想想好的,其实被峸鸿剑君发现身份的后果也不会比在这里被迫以身殉道更惨了。

    只是……

    岐南并不想让峸鸿发现“岐南就是行墨客”。

    峸鸿剑君以守卫源界万世和平安定为誓, 而“行墨客”却一直游走在黑与白的边际上。

    皇天法条规定修士若非万不得已, 不得杀害有灵智的生灵;而他早在两百七十年前自爆元婴时就已双手染满了鲜血,至今更是在种种意外中逐渐对毁尸灭迹得心应手起来——

    也许那些人在他看来的确都死有余辜, 但他的行为说一句反应过激是完全不算冤枉的。

    此后多年,他更是一直在打规则的擦边球,去挑衅撩拨那些宗门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