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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对方说着,还把他桌上的青豆捡了一颗丢进了嘴里。 法卢科侧头看向搭着自己肩的海连,面上毫不意外:“来一杯?” “来两杯吧。”陌生的声音从他另一侧传来。 那个本该被他在名单上划掉名字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对方比法卢科预想得要年轻许多,除了脸颊上似乎有两处伤口外足以称得上相当英俊,他毫不在乎治安官惊诧的目光,十分从容地向他友好微笑着。 法卢科放松双肩,将酒杯放在了桌上:“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你知道我不会对朋友下手。”海连咋舌,“来找你就是想请你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 “能让您上面的那位大人消消气的办法,”方停澜接口道,他也拿了一颗青豆,“我觉得我跟他还有再聊聊的可能。”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筹码?”法卢科冷哼一声,沉下了表情,“你私下里的那些动作,足以将你和使馆的那两个东州人一并送上琥珀广场公开处刑——到时候你就会后悔没能悄无声息的死在今天。” “您放心,我只想再和西莫纳伯爵再见一面,如果这一次依然交涉失败,我便束手就擒。”方停澜伸出双手,并拢在法卢科的面前,“到时候您将我吊死也好,斩首也好,都请便。” 海连惊讶地刚想开口,对方朝他嘘了一声。 法卢科思索许久后扭头面向海连:“你又惹了个巨大的麻烦。” “是,我总是在惹麻烦。” 海连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 治安官终于叹了口气:“……看在海连的面子上。” 说罢他将麦酒一饮而尽,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前往的目的地不是位于白鸟区西莫纳伯爵的宅邸,而是倒影桥附近的大剧场。今日最后一场戏剧还有两幕才会散场,守在大门口的侍者一看到法卢科的那张脸便会意地将他们带往了大剧场的看台包厢。 海连踩着阶梯向下看去,还能望见他第一次来时坐的位置,如今那里正坐了个中年男人,正和他邻座的夫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法卢科先进入包厢,过了一会后示意方停澜进去。方停澜在暗中轻轻捏了捏海连的小指:“等我一会。” 说是等他一会,可这一次海连在外面等待的时间却格外的长,长到他已经被底下清越又冗长的唱腔熏陶得呵欠连连时,法卢科终于从里面探出了头,他朝海连招了招手:“你也进来吧。” 海连打完最后一个呵欠,搓了搓脸,这才推开了包厢的木门。 他本以为包厢内会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毕竟其中一人刚刚还想要了方停澜的命,没想到落入眼中的却是两人宾主尽欢的场景,方停澜坐在西莫纳伯爵的对面,手边的小桌上还隔着一杯镜花酒。他见海连进来,便含笑着让出了半个位置:“来。” 海连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他身边,法卢科则去了西莫纳的身后,低声道:“这位就是海连。” 西莫纳借着烛台微光打量了海连几眼,笑道:“确实堪称青年才俊。” 海连最不擅长跟这种假笑着的贵族佬打交道,对西莫纳伯爵的唯一了解只有楼下姑娘们聊天时会提及他的老婆被琥珀王给抢了,于是看向对方的目光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同情:“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我听法卢科说,你是他的得力帮手,也是如今缇苏的第一刺客。” “第一刺客……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海连挑眉。 “你帮治安厅剿灭了白虎帮,击杀了匪首盲鹰阿格,又凭一己之力抗衡着毒蝎琥珀,为久梦城,乃至整个缇苏的安定贡献良多,”西莫纳说着,向海连举起了酒杯,“说起来,我还欠你许多奖赏与一声感谢,也怪法卢科迟迟没能把你引荐给我。” 法卢科微微低下了头。 “是我想把你叫进来的。”方停澜接口道,他看向海连,“西莫纳伯爵想请我们帮他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恩怨一笔勾销,我和你能安全回到东州。而这件事是否要做,我想由你来决定。” “什么事?” 方停澜迟疑了一下,才张口答道。 “刺杀琥珀王。” 海连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琥珀王阿巴勒。”方停澜重复道。 “开什么玩笑!”海连腾地站了起来,“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想去杀了国王,最后全死在了毒蝎琥珀手上的?” “所以我才说,这件事只能交给你来做。”西莫纳道,“你是唯一能两次从毒蝎琥珀手中全身而退的刺客。” “那是我运气好。”海连转向西莫纳,“倒是你,为什么要杀国王?” 西莫纳直视着刺客:“因为阿巴勒夺走了我的妻子。” 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贪婪的想要执掌天下,却拿女人出来做挡箭牌。方停澜这样想着,却没有拆穿jian臣的谎言,而是默默地拿过镜花酒饮了一口。 没人教过一把刀更复杂的事情,西莫纳这个理由对于海连来说,明显比什么“铲除暴君守护缇苏太平”之类冠冕堂皇的说辞来得直白得多,也有效得多。年轻的刺客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情要确认:“你同意了吗?”他问方停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