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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吗?”法卢科反问,“现在牛头岩和白灰水牢里所有的三人间里都塞了六个人,如果上头还要继续这么抓捕下去,我们就只能把犯人集体栓在琥珀广场晒太阳。” “因为什么?说了国王的坏话?” “他们唱了歌。” “唱歌?” 法卢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左脚,海连明白了。 其实本不该琥珀王阿巴勒坐上王位的,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阿巴勒是女奴与老国王的私生子,也是前任国王速禾尔的弟弟,他血统不纯,红发黑眸,出生时便是一个跛子,口吃,九岁时摔了一跤还把脸跌破了相,他是缇苏皇室的耻辱,是阴影里的小怪物,在他没有任何势力背景时,嘲笑阿巴勒王爷的滑稽剧能从大剧场一直排演到泥巴区的小巷,人人都爱看。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小怪物,八年前却救下了速禾尔国王被绑架的女儿,速禾尔非常感动,决定把自己这个跛足弟弟定为第一继承人——这或许是他最后几年国王生涯里最成功的决定,也是他最失败的决定,因为没过多久速禾尔便因为一场突然恶化的破伤风而过世了。 从王爷阿巴勒变成国王阿巴勒后,大剧场里是不敢再演这些滑稽剧了,但人们对这位国王的轻蔑却始终没有减退半分。他们改成教孩子们唱结结巴巴的童谣,趁着巡警不在偷偷往墙上贴画报,画报上的丑陋猴子一条腿短得像个rou瘤,一条腿长得像面条。 “所以这些是不用去晒太阳直接处决的人?”海连扬了扬手中的这叠纸。 “不,给你的是另一个案子。”法卢科答道,“我们一直在追查一个在城内活动的北漠间谍,但对方很狡猾,始终抓不到他的踪迹。但没关系,如果他建起来的蜘蛛网被我撕裂,蜘蛛迟早得出来。” 海连对政治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关心报酬:“老价格。” “没问题。尽快办完。” “没问题。” 法卢科和海连的合作是从三年前开始的,法卢科付给海连一定报酬,海连帮他解决一些治安厅没法直接出面解决的人,公平交易。法卢科对海连很满意,这个东州青年身手是他合作过的所有地下人士里最好的,价格合理,更重要的是,他从不会好奇多问。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去干活了。” 法卢科提醒道:“别像上次一样和‘毒蝎琥珀’起了冲突,能避则避。” 海连咂舌:“我尽力。” “你要不要考虑直接在治安厅里找个稳定差事?我做你的担保人。”在海连即将离开时法卢科问道。 “算了吧,我知道你们治安厅的警卫一个月拿多少钱,”海连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很缺钱。” 从治安厅出来已近傍晚,海连本想直接去办事,结果他没走两步,忽然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那个被他丢给邻居的麻烦雇主。 明明知道那人满嘴谎话,凶狠狡猾,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就能在久梦城里混得如鱼得水,海连还是有些不放心。 “就当是为了那笔钱,”他小声嘀咕着,转身往安万那区走去,“也不知道奥布里安有没有给这人介绍旅馆……” 街上的商贩已经开始收摊,只剩零星的贩花幼童在追逐马车,想赚上一两枚铜板;工人还没能下工,低矮的灰色厂房里悬起一豆又一豆的橘光,也有三三两两偷聚在角落,一边抱怨工钱一边合饮上一壶酒,随即又被督工发现,挥着鞭子将他们赶进了门。半路上有人用一枚铜板雇海连帮他把行李搬上马车,海连还没来得及答应就有更多的游民抢着凑了上去,海连朝那人笑笑,绕开一个企图撞上他腰间钱袋的男孩,继续朝泥巴区走去。 他走到珍珠酒馆时正遇见出来吐的奥布里安——熏rou真的变质了,奥布里安花了十来个铜板塞进肚子的东西此刻又全离他而去。 方停澜在一旁象征性地拍了拍奥布里安的肩,错开视线不去看那堆秽物,结果就撞上了不远处海连的目光。 方停澜清晰地听见了咚的一声。 任谁在熏天臭气中看到这样一张脸,心脏都会在胸膛里狠狠地撞上一下。 小海盗朝他挑起眉毛:“看来你们喝的很尽兴。” “我滴酒未沾。”方停澜答道,“你去哪儿了?” 海连没回答,他走过来架住奥布里安的肩:“搭把手。” 方停澜依言照做,两人夹着一个醉鬼朝家里走去。 “你的邻居是个好人。” “我早就知道了。” “好人在这个世道总会过的艰辛一些。” “嗯,不像你。” “他忘了告诉我旅馆怎么走,看来我今天还是得跟你挤一张床。” 海连用十六岛的方言嘀咕了句脏话。 方停澜全作没听见,厚着脸皮继续套近乎:“奥布里安说你独居了三年,你在缇苏没有其他朋友或是东州来的故人了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街边的女人把裙子撩到了膝盖上,她们摇晃着腰肢,朝两人妩媚的抛吻,男人露出微笑:“我想多了解我的同伴一点,你甚至没说你居然住在花街里。” “现在你知道了。”海连把奥布里安的胳膊又往上扛了扛,声音满不在乎,“不推荐我的房东,她家的姑娘酒品很差,还会偷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