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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 这句话带来的刺激不小,圣人一腔郁气憋在了胸口,偏偏对上沈倾墨冷漠的脸发作不出来,缓了又缓自个把气咽回到肚里。 “不管是看谁,回来便不要再回去了。” 沈倾墨径直道:“我听七郎的。” 圣人:“……” …… 太液湖畔父子两人争锋相对之际,李流光正陪在程宛如身边照看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弟。 白白嫩嫩的婴童咿咿呀呀地叫着,时不时冲着李流光吐出一个口水泡泡。李流光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脸,眼神情不自禁带出了笑意。 沾他术士身份的光,家里上至祖父下至父亲,都没有太过在他和沈倾墨的关系上纠缠。甚至在母亲一叠声追问之际,还开口替他说话。无非是他已经长大成人,如今又是术士,这些小事自己便能做主,家里不需要cao心。又有谁家子弟也是如此,该娶妻娶妻该生子生子,只要不闹过分便好。 李流光当时听了并未说什么。自汉时风气便是如此,男男相好并不影响各自娶妻生子。他和五郎虽没有娶妻的打算,但今日的乌龙已带来足够的冲击,不需要再引爆一枚□□。至于以后的事,看舅舅至今未娶妻就知道术士的自由程度是相当大。 在一家人简单吃过饭后,李流光陪着程宛如回了房,逗弄起什么都不懂的幼弟来。 见李流光并不讨厌小孩子,程宛如坐到他的身边,神色慈爱:“小七刚出生也是这般小小的,白白软软的,没想到一眨眼都要娶妻生子了。” “阿娘这些年辛苦了。”李流光轻声道。 “阿娘不辛苦,阿娘只要看到小七好好的,心里就高兴,一点都不觉得苦。”这是程宛如的心里话。她抓着李流光的手,含笑看着襁褓中的婴孩,“我原本想着这辈子守着小七一个人就够了,但谁知道老天待我不薄,家里又多了一个小九。你们两个手心手背都是为娘的心头rou,如今小九还小,只需慢慢长大就好。只小七你……”她犹豫半天,咬牙道:“小七你如果实在喜欢男子,娘也不拦你。但沈五郎风评……” “阿娘我知道。”李流光蹲在程宛如面前,像小时候那样仰着脸看她,“我知道阿娘想要说什么,五郎性子偏激不假,但他对小七全心全意。小七初始流落草原孤零零的,如果没有五郎作伴,能不能撑到回长安还未可知。况且五郎性格并非天生如此,概因从小没有母亲,圣人又多有疏忽,才会不讨人喜欢。阿娘若跟五郎相处久了,便知道五郎心性柔软,并不是外界评价的那般不晓事理。” 他说的诚恳,程宛如犹豫道:“就算沈五郎像小七说的这样,但小七别忘了沈五郎背后还有个圣人,圣人……” 李流光轻笑起来:“阿娘忘了我现在是术士了,圣人虽是天下之主,也管不到术士身上。” 程宛如犹自不死心道:“可这样一来,小七娶妻生子岂不是凭白多了障碍?” 李流光听出母亲的重点是让自己娶妻生子,笑道:“小七还小,只想陪在阿娘身边,娶妻生子的事情不急。倒是阿娘还年轻,正该和父亲多给小九生几个弟弟meimei作伴,也免得小九一个人孤单。” “小七说的是。”李周书推门进来笑着接话道。他几步绕过屏风走到榻前抱起正吐泡泡的小九,对着程宛如说:“小七才十七,又刚刚晋升术士,成家的事先不急。倒是小九一个人确实孤单,有个弟弟meimei也好作伴。” 程宛如不想话题绕到自己身上,嗔怒地瞪了李周书一眼,转头见小七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 “小七一天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李周书往外赶人。 李流光给父亲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又笑着哄了程宛如几句,才告退离去。待出了院子,他轻轻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今日第一关算是过去了,至于之后的事,且徐徐图之吧。 心里这般想着,他在侍女的带领下回了隔壁院子。这处院子并不大,只能称得上一句小巧而精致。原先晋国公并不知道李流光成了术士,安排这处院子倒是为了离着李周书夫妻两人近些。结果如今便显得有些慢待李流光。仓促之下晋国公欲将主院腾出来,被李流光拒绝了。 因着前世的教育,李流光对于术士高高在上那一套代入感并不深。让他去抢祖父的院子住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待他进了屋,早有伶俐的侍女点亮了灯。不一会,四五名清丽温婉的青衣侍女捧着香茗、热水、帕子围到了他的面前。香风扑鼻之际,李流光略有不适地皱皱眉。他在草原将近一年,身边除了沈五郎便是蔡伸、霍节几个,放眼望去除了丹娘全是男人,差一点忘记他早年的愿望是做个吃喝玩乐,逗逗美貌小侍女的纨绔。 可惜……现在有了五郎,逗逗美貌小侍女估计是再无机会了。 洗漱过后,李流光无视小侍女们期待的眼神,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他猜这其中大概是母亲的意思,心中好笑之余不免想到五郎,不知圣人会不会也塞几个美貌小娘子给他。 不过他对五郎比对自己更有信心,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没了人打扰,他一时也没什么睡意,想到杨馆术士今日转交给他的那些信,干脆斜靠在榻上一一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