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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众人都准备好,李流光一行便踏上了返途。他同三百安北军在前,剩下的人押着石炭紧紧缀在后面。快马赶路几日后,何览窥着四周的地形,告诉李流光再有一日他们便可返回云中城。 李流光松了口气,为了尽早赶回云中城为姚家济郎治病,这几日他们几乎就没怎么离开过马背。安北军习惯了马上的生活还好,他过去虽然骑马,却远远没有这几天强度大。几日下来便觉得两条大腿内侧磨得火辣辣地疼。现在还勉强能撑着,再久一点怕就不行了。 沈倾墨看出他强撑,微微皱眉道:“先歇会吃点东西,下午再赶路。” “也好。”李流光点点头,转身看向身后。运送石炭的队伍已经同他们远远拉开距离,姚家济郎的父亲年纪大了,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也在后面的队伍中。他收回视线,没有先下马,而是等沈倾墨跳下马,才扶着沈倾墨的胳膊,艰难地爬下马背。 待到两条腿站到地上,李流光忍不住嘶了声,沈倾墨不动声色将他抱在怀里,眼含期待道:“七郎要不要涂点药?” 李流光苦笑,“晚上再涂吧,下午还要赶路,涂了也不管用。” 听他这么说,沈倾墨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扶着李流光坐好。何览跟在两人身后,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安北军放哨、准备吃食,看向李流光的眼中混杂着闪烁着同情的笑意。 远处,几名牧民打扮的男人远远避开了安北军,朝着相反的方向打马而去。其中一名男子身形健硕,半敞着胸怀,浑身透着一股彪悍之气。李流光若是在此便会认出,这名男子正是同他失散已久的霍节。 霍节转身看着似赶路中途休息的安北军眼神复杂,他身边跟着的另一人狠狠啐了口,骂道:“人人都说安北军勇猛,要我说全是软蛋。眼睁睁看着回鹘人从安北进了大唐,屁都不敢放一个。咱们还跟回鹘人真刀真枪干了几场,安北军呢?还有心思挖什么石炭!” 他口中满是对安北军的厌恶,又一人叹息道:“许是郭都护有什么难言之隐。” 先前的男子哼了声,反问道:“什么难言之隐?” 眼看两人便要起争执,霍节收回视线,摆摆手,“安北军如何同我们无关,还是尽快找到七郎要紧。” 听他提到李流光,两名男子同时面露担忧。其中一人低声道:“上次咱们混进去看了,七郎没有在回鹘人的俘虏中。他能躲得也只有安北了。” 霍节眉峰紧锁,突兀道:“丁润几个去了云中城还没有消息?” 两名男子摇摇头,迟疑道:“或许是云中城难民太多,找起人来需要时间。” “最好是如此。”霍节叹息道:“七郎自小没吃过苦头,这段时间同我们失散,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磋磨。”他每次想起李流光,都不免想到那次陪着李流光去纸坊。外面天气炎热,李流光乘坐的马车却是冰爽怡人。他感叹着李流光的享受,舒服地抱着沁凉的玉枕怎么也不肯撒手。李流光只是捧着本书笑盈盈地看着他,抬手将一直用冰镇着的酸梅汤推到了他的面前。 每每想到这里,霍节都忍不住叹气。过去七郎真是在锦绣堆中长大,一朝落难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来。最后看了眼安北军的方向,霍节几人商议着朝着前方的部落赶去。 身后,李流光裹着狼皮褥子,半靠着沈倾墨,等着何览将烤好的兔腿递过来。 第66章 辐射 十月的天气已愈来愈冷,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节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云中城守城的兵士一个个如冻得哆嗦的鹌鹑,拢着袖子,缩着脖子,尽量将自个挤在不怎么大的雨具中。负责西段城墙的小头目孙周青不停地提醒手下兵士打起精神,越是这种天气越是不能放松警惕。 “老孙,这天气真邪性。”孙周青的手下之一陈克缩着脖子,跟在他后面大声道。 孙周青听了,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老话说得好,一场秋雨一场寒。他都已经能想到这场雨过后,草原会冷成什么样。过去也是这样,一过九月气温就骤降,冬天说来就来了。每年这个时候,弟兄们受冻的都不少,今年更是……他探头看了眼城外黑洞洞的难民区,除了偶尔大雨中夹杂着幼童的哭喊,整个难民区没有一丝动静。也不知道这一场雨过后,里面会有多少老弱抗不下来。 他心中叹息着,就听着身后陈克问:“头儿你说都护带人去挖的石炭到底是啥?石头烧成的炭?真的能帮咱们扛过冬天?” 孙周青也不知道石炭是什么,不过听说石炭是都护府的术士发现的,应该做不了假。他正要说话,突然间竖起耳朵。瓢泼大雨中隐隐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听不出人数多少,但应该少不了。“警戒!”他蓦地一声高喊,整个西段城墙都动了起来。原先拢着手的,缩脖子的,找地偷偷避雨的,纷纷抓着武器冲到墙头,戒备地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因着下雨,天色太黑,便是目力最好的人也只能看出几百米的距离。远处一道黑线如浪潮般朝着前方推进,随着黑线靠近,重重的马蹄敲在地上,也敲击在难民区的人心中。 没有人点灯,细微的sao动响起在每个帐篷。守城兵士的注意力都放在远处,不提防一匹快马冲到墙下,举着令牌大声道:“我是都护麾下参军何览,速速打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