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鸽交友须谨慎_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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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幸子虽不善音律,可欣赏却是懂得。毕竟听了他爹几年琴,寻常琴音满足不了他被练得极敏锐的耳朵。 关山尽的琴艺极好,几乎能赶上吴幸子的爹,恐怕大夏第一琴人也不见得能胜过关山尽多少。就是他的琴声里染着杀伐气息,平沙落雁照理说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鹊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才是,从大将军手中奏来,倒像苍茫荒漠间终于能喘口气的将士。 曲子还没结束,关山尽却停手了。 吴幸子不解地瞅着他,却见他自嘲似地笑了声,对吴幸子招招手。 怎啦?吴幸子靠上前,被轻轻一带跌进男人炽热厚实的怀抱中,不禁害臊起来。 没什么......平沙落雁我弹不来,不想污了你的耳朵。关山尽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抓起他的手摆在琴弦上。 我教你弹吧。嗳,还是别了吧,连我爹都教不了我呢。吴幸子想缩手,却被牢牢握住。关山尽的手温很高,像个小火炉似的,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意,被这样握着倒是挺舒服,吴幸子虽羞怯,倒也没继续挣扎,乖巧地任由关山尽揉自己掌心。 我不是你爹,我就乐意教你。关山尽哪会不清楚吴幸子的琴艺有多差,适才他听到的那几回仙翁cao堪称一绝,拍子永远对不到点上,时快时慢。又因手指无力,琴音也显得绵软,技法自然是极差的,却别有一种专属于吴幸子的清淡平和。 关山尽从小就喜欢干净纯粹的事物,兴许是他自个儿内心杂念太多,又太容易看透人心的险恶污秽,这世上就没有干净的东西。他总爱将干净的东西留在身边观察,宠着爱着养着,可无论是猫狗还是人,最后总会恃宠而骄,连自己是什么都忘了。 这么多年来,只有鲁先生在他身边被爱宠得最久。 可最终,鲁先生还是变了。比任何曾经在他身边的东西都变得要彻底,他这些日子都不禁疑惑,为何竟没有看出鲁先生明珠蒙尘? 吴幸子的琴音很剔透干净,琴音如人,什么样的人便会弹出什么样的声调,所以他是不爱自己弹奏的琴音的。杀伐之气太重,彷佛千军万马踢跶而过,足以止小儿夜啼。 曾经白绍常听了他的琴,吓得掩面离座,从此不敢再与他交际,一时被京城贵冑引为笑谈。都说关山尽气盖山河、武功盖世,果然修罗转世,一小段琴曲就把白绍常给吓得魂不守舍,发了几天高烧才好。 哼!矫情。 可是夜深了,还是别了吧......吴幸子依然推拒。要是鲁先生误会可怎么办?也不知怎么,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一时无语,连空气都彷佛冷凝了。 吴幸子颤抖了下,无措地垂下脑袋,在心里骂自己没脑子。他明明并不介意关山尽和鲁先生之间私情的,怎么就这么酸溜溜的? 鲁先生误会?关山尽挑眉,接着低声轻笑。鲁先生都要大婚的人了,误会什么?嗯?踌躇片刻,吴幸子这才察觉自己竟真有点在意那天乐三小姐说的话,他叹口气端正了下姿势,小心翼翼道:欸,我......我想问问你......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吴幸子话到嘴边又退缩了。他原本就没认为自己与关山尽能比露水姻缘更长久,就是涝灾也有水退的一天,总不能傻傻地让自己溺死在里头吧? 当年他对颜文心就是错付了真心,又何必傻楞楞地一错再错呢?他按了按胸口,没注意到自己竟已将真心与关山尽拉在一块儿了。 嗯?问吧。等了一会儿没下文,关山尽搂着人摇了摇催促。 也......没啥......吴幸子垂着脑袋,不自觉拉着关山尽的手把玩修长十指,他自认这件事早已板上钉钉,何须自寻烦恼?问了又如何?关山尽自然不会说真话呀! 心情有些烦闷,他从关山尽怀里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搂得更紧,宽厚的大掌拍抚着他的背心,一点一点将他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心情给拍散了。 嗳。他吁口气,懒懒地软在关山尽怀里,心防全消。乐三小姐请我吃了一顿饭,可好吃了。你喜欢羊rou吗?喜欢。怎么,你想请我吃全羊宴?关山尽也不急着问他适才怎么回事,顺着他的话调笑道。 欸,我倒是想呢,那食肆是薄荷桂花的姑母开的,手艺可好了,用料也细致,你在外奔波这么多日子,是该吃顿好的才是。吴幸子在心里数着他荷包里的余款,住在将军府这些日子,他可不是毫无收入,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月钱,他拿的很是心虚,恰好这回都用来请关山尽吃饭吧! 比我的手艺要好?关山尽哼了哼,他就是不喜欢吴幸子看重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那不一样,你的手艺最是好了。这倒是实话。 满意地笑笑,关山尽又问:那不如我买羊rou回来给你做个全羊宴?别别别,说好了我作东呢。吴幸子赶忙摇头,可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关山尽的手艺那般好,全羊宴定然美味,他还真想吃。 好吧,你开心便好。关山尽抓起他的手啃了两下,接着问:那么,乐三请你吃饭时,说了什么?没料到关山尽如此单刀直入,吴幸子瑟缩了下,对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也、也没啥,就......嗯......海望,你眼睛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我的眼睛怎么了?那认真的模样不像顾左右而言他,关山尽皱眉不解。 乐三小姐说你、你......吴幸子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喘了口大气下定决心开口:你将我视作鲁先生的替身,这是真的吗?若我说是呢?这件事上关山尽倒没想要隐瞒,乐三对吴幸子说的那些话,黑儿一字不漏都回报给他了,就等吴幸子问起。 心口猛地抽了下,吴幸子却没当一回事,反倒侧过身捧起关山尽的脸认真地瞅着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暗伤?哦,怎么说?关山尽知道吴幸子这老家伙不按牌理出牌,可依然有些郁闷焦躁。 照理说此时就算不黯然神伤,也好歹发一顿脾气吧!可偏偏吴幸子就是不这么干,也不知他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这是大事总得让大夫瞧瞧才好,你年纪轻轻千万别留什么暗疴陈疾。暗疴?欸,是啊。毕竟我与鲁先生没一处相似,你怎么会将我当他的替身呢?莫不是......眼力有问题吧? 语虽未尽,关山尽还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吗? 他当即气笑,胸口一痛险些吐血。他要是有什么暗伤,都是这老家伙气出来的! 你就想同我问这件事?他咬牙切齿地问。 嗳,这可不是小事......吴幸子咕哝。 接着他便被关山尽扛起来,在尖叫声中扔进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