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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平能感觉的到,自家殿下这段时日十分的疲乏,但也看得出来,他心底是高兴的,因为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底,好像多了些前所未有的神采。 所以那位小公子到底是谁啊? 银平正揣测间,里间传来了一点声响,跟着就传来了严璟的声音:“银平!” 银平快步入内,迅速地将里间的烛火点亮,回过身看见严璟还靠在软榻上,神色慵懒:“什么时辰了?” “殿下,刚到戌时。” 严璟掩着唇打了个呵欠:“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殿下这段时日太累了。”银平回道,“现在用晚膳吗?” 严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让人直接送来吧,我就在这儿吃了。” “是,殿下。”银平出去吩咐了一声,回过身开始替严璟收拾乱糟糟的书案,瞧见上面堆着的几张画纸,忍不住开口询问,“殿下,这几幅画怎么办?也拿去让人装裱一下?” “几张废纸而已,有什么可值得装裱的。”严璟漫不经心道,“前几日那些呢,一起送去灶房烧了吧。都是拿不出手的东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说到这儿,他突然弯了一下眉眼,“反正最好的那幅已经送出去了。” 第四十二章 早在到西北之前, 严璟就听人提起过, 云州的夏天炙热而难耐,只是当时他一心想要离开都城, 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总算切身体味了一把。 其实他本就讨厌夏天, 讨厌那种哪怕一动不动也会流一身汗, 浑身黏黏腻腻的感觉,往年入了夏,他便几乎连府门都懒得迈出一步,而现在云州的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太阳终日在头顶炙烤着大地, 榨干人体内最后一丝水分, 让人愈发的懒散而疲惫。室外是更去不得的,所以严璟只能躺在书房靠窗的软榻边,静静地等待着偶尔吹到身上的一丝微风。 严璟已经这么躺了大半日,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百无聊赖, 便掰着手指开始算起账来——上次他与崔嵬见面是十天前还是二十天前了?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究竟是何时开始默认与那宣平侯之间的结交的?或许从当日在小村子里他亲口结束了二人的恩怨开始,又或者是那日在戍军大营那少年毫不嫌弃地拉他去校场,再或者是那日那少年兴高采烈地带着两匹骏马就跑到王府来。 他二人再没有提及过往的那些, 或者只是他自己不想提,崔嵬那样的心性早就把那些丢在了脑后。反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二人便逐渐有了交情。崔嵬会在某日得闲之后不打招呼就到王府拜访, 他也会偶尔让人往戍军大营给宣平侯悄悄地送上一点吃食。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问过缘由,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崔嵬得了空就该来王府找他,他也就应该总是时不时地惦念着那个少年。 因为没有问过,所以严璟并不敢确认崔嵬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想,崔嵬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的开心应该是真真切切的,那这样,应该就足够了。至于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清楚就好了。 本来严璟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原本如水般平淡的生活里突然就多了一点波澜,每日晨起他都会忍不住期待,今日天气不错,宣平侯能不能得一点空闲?但是当期待之后总是失望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不那么美好了。 原本崔嵬没几日就会来上一次,但是近段时间,崔嵬愈发的忙碌起来,能抽出的空闲也越来越少。原因严璟心中也清楚,前段时日,他们悄悄地将那位北凉公主放走了,北凉朝中的形势也愈发的紧凑,离两军开战的日子越来越近,西北戍军上下开始全面戒备,潜心备战,崔嵬这个主帅当然捞不到什么空闲。 道理严璟都懂,但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想承认的失落。 他顺着敞开的窗子向外看了看,依旧是万里无云,只有太阳孜孜不倦地正当空。看这迹象,一时半会大概都等不到严璟想要的落雨了。 严璟趴着窗口看了一会,忍不住叹了口气,又躺回了榻上,微微闭上了眼。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一直进到里间,严璟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正在屏风边犹豫的银平:“什么事儿?” 银平原本以为严璟睡了,正纠结要不要将人叫醒,听见突然的说话声还吓了一跳,而后才想起来回道:“殿下,有都城来的信,应该是淑妃娘娘的。” “哦,”严璟懒洋洋地坐直了身体,却依旧没怎么提得起精神,歪靠在软榻上,朝着银平伸出手,将信接过,一边拆一边道,“母妃好像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寄信了,看来应该是宫里近来安分的很。” 银平应了一声,回手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严璟手边:“殿下您不就一直盼着宫里能够安安生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淑妃娘娘接过来,这样您就不用整日里牵挂着了。” 说话间,严璟已经将整封信看完了,他随手将信纸扔在一边,接过凉茶喝了一口,才轻笑了一声:“我最近可能跟别人待久了,就受了影响,也开始有点天真了。宫里要是能够安生,我还至于躲到西北来。” 他将手里空了的茶盏放到一边,朝着书案抬了抬下颌:“帮我研墨,我给母妃回封信。” 自他们到西北来,魏淑妃一直十分记挂,隔三差五就会寄信过来,严璟就算偶尔回信,也要拖拉许久才会抬笔,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积极,让银平不由诧异:“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