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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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乱来,莫乱来,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他连连道,一边想要扯回自己的衣裳。 九娘子咯咯直笑,却似乎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攀了过来,一边从怀中摸出纹印的锥子。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成了唐泛的救星:“我道九娘子去了哪里,原来是在这里与这小子调情!” 邓秀才站在通道入口,面色阴沉地道:“我们立马就要出发了,这小子是累赘,容我杀了他,你要小白脸,等出去之后,要多少有多少!” 九娘子也站起来:“别的小白脸有像他一样的官身吗?我若能拉拢他入教,到时候就是大功一件!这样罢,你我各退一步,那些孩子里有唐泛的meimei,你留下她,其余的你自带走,出了这里,大家各走各的路,各自发财,如何?” 邓秀才断然道:“不行!他知道得太多,绝对不能放过!” 九娘子也冷了脸,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见此牌如见教主,你敢抗命?!” 邓秀才的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倏地伸手朝她手中的令牌抓过去,一边冷笑:“贱人,我忍你够久了,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处处与我过不去!今日不如在此解决了你,到时候就嫁祸给官家的人好了!” 九娘子大惊,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若斯! 她反应慢了一些,手中令牌差点被邓秀才夺过去,又见邓秀才抽出长刀朝她劈过来,急急忙忙往旁边一躲,也抓住缠在腰间的软鞭朝前一挡,二人立时战作一团! 唐泛也没有想到两人积怨已久,竟然会在此时此地起了内讧。 本来他就是再聪明,面对眼前困境,一出不去,二四面楚歌,实在别无他法,只能尽力拖延时间,希望等到援兵到来。 结果援兵还没到,邓秀才和九娘子二人却先厮杀了起来。 房间之内刀光鞭影纵横交错,唐泛险险被扫到,他觑了个机会,朝旁边一滚,趁机闪身窜入通道里,不是朝关押阿冬他们的地方奔去,而是去给九娘子找援兵。 第53章 两个敌人,一个想要你死,一个想利用你,你会如何选择? 九娘子如果死了,邓秀才下一个要杀的,就是唐泛。 所以唐泛非但不能让九娘子死掉,还要把她的人找过来帮她,这女人跟邓秀才不是一条心,而且没他那么狠,反倒有许多商榷的余地。 邓秀才和九娘子打架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大家看着两个首领自己打了起来,都有些不知所措,纷纷涌到那个地窖的通道入口,立时将入口给堵住了。 唐泛奔出不远,就瞧见方才跟在九娘子左右的护卫,连忙道:“这位大哥,你快去看看,阿菡与二当家打起来了,二当家要杀了她!” 九娘子刚才想要色诱唐泛,还要说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要将自己的贴身护卫遣开去,唐泛不称九娘子而称呼阿菡,也是为了让那护卫知道自己与九娘子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 果不其然,那护卫一听就脸色大变:“他们在哪里!” 其实也用不着唐泛说,护卫已经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兵器相接之声了。 他二话不说往前窜去,唐泛跟在他后面唠唠叨叨:“大哥,你可要救出阿菡,阿菡不能出事啊!” 那护卫自然顾不上他了,直接就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唐泛离得不远,却也听见邓秀才忽然一声大喝:“还愣着作甚!并肩子上,将这女人杀了,不能让她回总教告状!” 九娘子娇喝:“你敢!” 她的声调之中,不乏气喘吁吁,可见逐渐处于下风。 这是铁了心想要杀人灭口了! 唐泛微微变色,便也顾不上其它,直接就往外面跑。 这种情况下,反倒无人去注意唐泛的去向。 等到那两拨人马陷入混战时,唐泛早已避入前面拐弯处堆放食物的地窖里,等到许多人都跑去加入战团的时候,他便从那藏身的地窖出来,径自跑向前方,希望能够寻找到这里的出口。 这里与他先前去途径阿冬她们藏身的地方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唐泛坚信以邓秀才的狡猾,肯定不会只设置了一个出入口,否则万一被人堵住,就等于是瓮中之鳖了。 这个地下小迷宫其实不算大,因为地窖就那么几个,主要是连接地窖与地窖之间道路弯弯绕绕,十分曲折,很容易迷惑人。 如此七弯八绕,兜兜转转了半天,中途还要避开可能有人把守的道路,唐泛总算找到一个貌似出口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往上的斜坡,还有两个人在把守着。 现在邓秀才为了杀九娘子,将手下人都召了过去,这两个人却还在这里,说明他们把守的位置一定很重要,也一定就是出入口之一。 他现在孤身一人陷在贼窟里,凭他一个人是没法将那些孩童带出去的,不然估计还没出得去,他自己被杀了不说,还会连累那些孩子受苦。 所以虽然他很想跑向阿冬那里,马上就将他们救出去,但理智仍然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阿冬他们是邓秀才的摇钱树,邓秀才不会轻易动他们,否则也不会为了他们甘愿冒大不韪,与朝廷作对。但唐泛就不一样了,他对邓秀才压根没有任何作用,还会成为他逃亡路上的累赘。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先保全住自己,趁着这场混乱伺机逃出去,再去搬了救兵回来,将邓秀才等人一网打尽,也可以救下阿冬他们。 但他隐隐悲观地意识到,这场内乱可能很快就会结束,邓秀才人多势众,九娘子是敌不过他的。 这也是因为九娘子太骄傲自满了,以为凭着总教巡使,南城帮客卿的身份,邓秀才不敢对她怎样,所以处处与邓秀才对着干。 谁知道邓秀才压抑已久,早就有杀人灭口的心思,正好这里荒郊野外,只要把九娘子的人马都解决了,再栽赃给官府,谁也不知道是他干的。 唐泛当然不是在为九娘子担心,这女人看着好说话,还准备将孩童们送还给唐泛,但那只是因为她想和邓秀才作对,而绝不是因为她是什么良善之辈。 然而如果九娘子死了,隋州他们又还没到,自己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眼看出口就在咫尺之遥,唐泛却不能上前,只能躲在暗处,束手无策,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rou情况实在令人焦急而又无奈。 任是唐泛智计百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就在此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唐泛来不及细想,连忙躲入旁边一处凹入的阴影里。 却见那头的通道有几个人跑向把守出口的两人,后者其中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另外一人道:“九娘子死了,二当家让我们准备撤退呢!” 那人大吃一惊:“九娘子死了?怎么死的!” 对方笑骂:“你这小子是不是也被那娘们的美色迷惑了,就关心这个呢!”又压低了声音,“她是被二当家杀的,连同两个手下,你说那娘们处处跟二当家过不去,二当家忍她那么久,不杀了她才怪!” 问话的那人却是知道九娘子与白莲教的关系的,连忙道:“可她不是总教的使者么,就这么杀了她妥当吗?” 对方道:“别提了,我们每年都要给他们上缴银钱,他们倒好,什么都不用做就坐享其成,二当家早就想和他们翻脸了,反正这次有官府的人来掺合,到时候把那娘们的死往官府上一推,谁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那人倒有几分脑子,闻言就迟疑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受到总教和官府两边的通缉?” 对方不耐烦:“少废话了,二当家说了,山寨那边过来接应的人到了,赶紧收拾收拾,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来,准备撤退!你们这边留守出口之一的要负责殿后,免得被敌人从后面打了!还有,被罗瘸子绑来的那小子跑了,你们看见他没?” 那人道:“没有,我们在这里把守,半刻都不敢离开,一个鬼影都没瞧见!” 对方道:“刚才为了收拾那娘们,一时有些乱,正巧外头接应的人又来了,另外一个出口就出现了片刻空档,二当家和三当家疑心那小子趁乱跑了出去,反正等会如果你们瞧见了,就一并杀掉了事!” 唐泛心想怎么又来了个三当家,转念一想就恍然,刚才他去见邓秀才的时候,旁边除了九娘子,还坐了另外一名老者,估计就是那个劳什子三当家了。 伴随着邓秀才杀了九娘子,准备撤退转移,唐泛的待遇也随之从“非杀不可”变成“看见了顺便杀”,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丝毫的高兴。 因为一旦被邓秀才逃入深山,就等于龙归大海,到时候可真就难觅踪迹了! 只见那两人答应一声,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远离。 那两人便小声说起话来。 一个问:“二当家让咱们殿后,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合适,总不能等人都走光了再走罢?” 另一个道:“再等等罢,要是太早走,被二当家看见了,也要怪罪我们的。” 先前那同伴道:“那二当家说的那小子还找不找?” 对方道:“你傻啊,找什么,逃命要紧,等我们跟二当家上了山,官府都找不到我们,还担心泄什么密!” 唐泛无心再听那两个人的话了,他心里暗暗着急,生怕阿冬他们被邓秀才带走,便又循着原路小心翼翼地返回。 此时邓秀才杀了九娘子和她的两个手下,已经带着众人从另一个出口撤退,饶是他动作再快,也被一群孩子拖了后腿,光是将他们从地窖里带出来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阿冬谨记唐泛的嘱咐,知道这些坏人轻易不会杀他们,便有意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又故意跌倒在地,抽泣着说走不动路,那贼匪没有办法,直接提起她的后领就往前带。 那些人陆续离开,唐泛远远跟在后面,隐隐听见他们说外头已经有马车来接应,不由更加着急,眼看他们出了地洞,便觑了个机会也跟着跑出去,躲在旁边的大石头后面。 换了半个时辰之前,如果他能离开这里,一定赶紧去搬救兵,但是现在唐泛一心只想着不能让这帮人就这么跑了,不然以后要找阿冬他们就更难了。 想及此,也顾不上什么先保全自己了,直接大喊一声“站住”,又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在空旷的野外,这样一声大喝不啻平地惊雷,将那帮人都吓了老大一跳,邓秀才更是立时回转过身。 他看见唐泛,先是一愣,而后阴笑:“本来以为你跑了,打算放你一条小命的,结果你又自己跳出来,还真是茅厕里点灯,找死!” 唐泛掸掸衣袖,镇定自若:“我确实先逃了出来,而后又联系了锦衣卫与西厂,他们就在五里之外,很快便能赶来!”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微微的sao动,听说官府的人将至,南城帮的人都露出微微的惶惑之色。 唐泛自然不能等邓秀才安抚人心,立马抢在他前头道:“二当家,老实说,我并不愿将你逼得无路可走,但是你既然杀了九娘子,与白莲教决裂,就再无退路,如果再跟官府交恶,到时候两面不是人,只怕处境堪忧,即便是逃往山中,朝廷出动军队,剿灭你们也在顷刻之间!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握手言和?只要你将那些孩童都交出来,我就可以在汪厂公和北镇抚司那边为你说情,你的兄弟手下也都有一条活路,何乐而不为呢?” 邓秀才冷笑:“你说得轻巧,可惜你不是皇帝,否则我便信了你,如今我由暗转明,对姓万的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恨不得把我推出去背黑锅,又怎会因为你的求情就饶了我们!与其在别人手下苟延残喘,不如自立山头,宁可死在金银堆上,我也不会去给人家当奴才!” 唐泛拱手道:“二当家,我敬你是条汉子,能否打个商量,你将那些孩童留下,但走无妨,等会儿锦衣卫和西厂的人来了,我自然会帮忙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追上你,双方各退一步,这样如何?” 他的表情实在太镇定了,一人面对南城帮二十几个人,面无惧色,侃侃而谈,无形中令那些南城帮众不由自主就相信了他的话,那个貌似三当家的老者甚至对邓秀才道:“二当家,他说得也没错,我们如今已经和白莲教翻了脸,最好别跟官府的人闹得太过,否则只怕双面受敌……” 邓秀才抬起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唐泛,此刻便冷冷道:“差点连我也相信了你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援兵,还敢在这里虚张声势!” 唐泛面不改色,挑眉道:“何以见得?” 邓秀才狞笑:“因为你被抓来的时候,我早就亲自搜过身,将一切物品都搜出来,你拿什么去通知官府的人!刚才看你装得挺像,差点被你蒙了过去!还不给我杀了他!” 唐泛说那么多虚张声势的废话,本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对方识破了,眼见南城帮的两个壮汉提着钢刀大步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厉声道:“住手!援兵就在你们身后!” 邓秀才不为所动:“还不给我动手!” 他已将唐泛当成了死人,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而另一辆载着孩童的马车已经开始往前驶去。 唐泛一不留神,那两柄锋利的钢刀已经到了跟前,躲也躲不开。 他已经竭尽全力拖延时间,奈何隋州他们迟迟没有现身,纵然有万般伎俩,也敌不过一力降十会。 唐泛万般无奈,跑也跑不过人家,心道吾命休矣,索性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过了几息,本该砍到头顶上的钢刀迟迟未至,预期的疼痛也没有到来,却听见耳边破空之声响起,他不由得睁开眼睛,便发现眼前的情势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要砍杀他的两名大汉应声倒下,一个背心插着一柄绣春刀,另外一个脑袋上插着一根羽箭。 还有其它几支羽箭,要么射在马匹上,要么射在人身上。 马匹受伤受惊,嘶鸣一声便将人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