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说,姨夫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姨妈和晓萌的伤寒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沈姨娘和沈无良为什么会被杀掉?”一连串的问题之后,他加重了语气。“说实话!” 她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得贴着他的耳朵,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只见他勃然大怒,表情可怕得让她心颤。 她几乎要怀疑他会不会在下一瞬伸手出来把自己捏死,忍不住开口道:“你不要这副表情,我害怕。” 他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这才敛去自己身上的杀气,然后恨恨地说:“杀得好!姨夫那个小妾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当初也是因为姨妈生晓萌的时候难产,无法再生育,才被田家老太太硬塞给姨夫的,自从给儿子生了个儿子,便处处想压姨妈一头,我早就想宰了她了。” 这二人在偏厅里窃窃私语暂且不提,却说院子里的众人。 江惋若见儿子竟然当众揪走了顾清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就是这副直爽的性子。” 穆郡王妃却道:“大meimei,我还没见过妳家羽哥儿跟哪个姑娘这么相好呢,怕不是心上人吧?也不知道给咱们引见引见,也好给个见面礼!” 江惋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嫂子,妳也为老不尊起来,这姑娘身边没有父母跟着,咱们怎么好给见面礼?便是给,也得等见了她的父母再说。” 穆郡王妃本就是在同她开玩笑,闻言顿时呵呵一笑,“好了,我的好meimei,咱们快去客房歇着吧,这里刚死了两个人,我在这待着慎得慌。” 姑嫂二人这才手挽着手,在田大壮的指引下,来到客房,身后一众仆妇,将她们所带的箱笼给抬了进来。 田大壮也不便久留,急匆匆地回去自己的院子,就见江氏已经盥洗完毕,换了衣裳,此时坐在妆台前,正在梳妆呢。 见他进来,江氏赶忙问道:“jiejie和大嫂可迎进来了?” “都安置在客房了。”田大壮庆幸地说。“幸好顾姑娘给帮忙,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江惋若和穆郡王妃从外边走进来。 “二meimei,到底得的什么病啊?居然躲着不见我们!” 这二人也都是人jingzi,进了门,看到那两具尸体,就知道这个家里肯定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不然的话,沈姨娘可是给田大壮生了儿子的人,就算是真的偷了田晓萌的嫁妆,最多不过打顿板子,好好教训教训也就是了,断不会闹出人命来。 所以也就在表面上接受了顾清梅的那番说辞,稳住了田大壮之后,紧接着就跟着过来了,结果一瞧,江氏果然没有得什么伤寒,正坐在妆台跟前梳妆,不过那两只眼睛跟金鱼眼似的,分明是哭的。 二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见了她这副模样也不惊慌,只是一边一个挽了她的手,然后把田大壮和屋子里的丫鬟全都赶了出去,坐到起居室的罗汉床上,细细地询问。 江惋若道:“meimei,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妳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好歹也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给妳出出主意。” “哇——”她不问还好,一问,江氏顿时就忍不住了,又嚎啕大哭起来。 穆郡王妃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她肯定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于是起身,走到门口,对站在院子里等吩咐的丫鬟婆子道。“妳们都出去,去院门外待着。” 丫鬟婆子们全都依言退了出去。 她瞧着就连院门都被丫鬟婆子们关上了,这才转回身,“好了,二meimei,有什么委屈的事就说吧,我可是妳的亲大嫂,若是妳受了委屈,还能不给妳出头讨个公道?” 穆郡王妃这才抽抽搭搭地把田晓萌的事情给说了。 二位夫人顿时全都气得柳眉倒竖,穆郡王妃破口骂道:“杀千刀的东西,死得好!我早就说妳家那沈姨娘长了一副狐媚子相,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妳发落了她。妳偏不肯,说什么她好歹给田家留了条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惹下这种大祸,焉知不是妳的妇人之仁纵容的。” 穆郡王妃知道她说的是实情,jiejie和嫂子也不止一次劝过自己,偏自己不听,现如今才害了宝贝女儿。 “大嫂!”江惋若开口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如今还是先过去看看晓萌吧。” “不……不行……”江氏听到jiejie和大嫂要去看女儿,赶忙阻拦道。“晓萌现在……没……没法子见妳们!” “二meimei!”江惋若不悦地说。“晓萌遇到这样的事情,姑娘家心短,正是需要人劝的时候,不然的话,万一寻了短见可怎么办啊?” “那个……真的不用妳们去劝……”江氏红着脸道,最后在jiejie和大嫂狐疑的眼神中,一咬牙,把顾清阳的事情说了出来。“现在已经有人在劝了……” 这姑嫂二人听得,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一个个忍不住也都红了脸。 好半天后,江惋若才开口道:“没想到,这顾家的小哥儿,倒是个敢作敢当的,meimei,妳倒是得了个好女婿。” “只是,对不起人家了……”江惋馨丧气地说。 江惋若道:“只要他不嫌弃晓萌就好,日后,咱们多多提携提携他也就是了。” 这一番兵荒马乱的打点着,顾清阳那边也完了事。 两具火烫的身体光溜溜地挤在一床被子里,从他离了自己的身子,田晓萌便低着头,只用头顶心冲着他,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她是真的想死,不想让他戴着这顶绿帽子娶了自己。 可是他……他却又对自己做下这样的事。 突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他突然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眸看着自己,欣赏着她脸颊上那两抹嫣红,声音低哑地说:“以后可不准再这样吓我了!” 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可是我……” “没有可是!”他声音清冽地制止她的自怜自艾,然后勾起唇角,粗砺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庞,爱怜地望着她。“这不是妳的错!这件事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妳只是病了,得了伤寒,怕好不了,耽误了我,才退婚的。” 刚刚小妹在院子里说的话,很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伤寒,真好的借口。 “妳好好将养身子,等着我用大红花轿来抬妳,回头到了我家,妳再将养一段日子,喝些补药什么的,也就好了。” “嗯!”她娇羞地答应了一声,虽然之前已经萌了死志,但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必死的决心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着实舍不得他。 他轻轻地含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哑声道:“我去叫丫鬟们打些水来,服侍妳洗个澡。” “好!”她声若蚊呐地答应了,看着他起身,看着她精瘦却健壮的身子裹上一件天蓝色的公子袍,只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一直在乱跳,暗道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 却说顾清梅被一个无耻的男人禁锢在偏厅中,被狠狠地调戏了一番后,终于蒙君大赦,被他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她几乎站都不会站了,幸好有他扶着她,才勉强站好。 她忍不住娇嗔地扬起小拳头,敲打着他坚硬的胸脯,“你这家伙……还真是肆无忌惮,外边那两位夫人,肯定有一位是你娘,叫你娘看见我和你这个样子,我日后……” 她想说“日后怎么进你家的门”,却突然意识到,若是这样说了,岂不是让他更加得意,于是硬是咬住嘴唇,没有再说下去。 他吃吃地笑,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突然握住她两个小拳头,带着她的两只小手环住自己劲瘦的腰身,感受着她胸前那两团软绵绵的东西抵着自己胸膛的感觉。 她扭了几下,挣扎不开,不禁恼火地扬起脸,却见看见他满脸的笑容后颓了生气,认命地将脸孔贴上他的胸膛,维持着这暧昧的姿势。 “你先别闹了,我还有正经事跟你说。”她小声央求着,这个姿势,害得她的心乱糟糟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慕容羽以为她要跟自己说店铺的事,于是道:“我说过,关于店铺的事都是妳拿主意。” 说着他又抬手勾起她的脸,低头去亲她的嘴唇。 她见他又不正经,赶忙推开他的大脸,娇嗔着瞪着他,然后低声道:“你知不知道田总镖头的沈姨娘,家中还有什么人?” 慕容羽是什么人?那是在都城的王孙贵族中混得如鱼得水的人物,听了她的话,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他的神情马上严肃起来,“她是我姨妈婆婆的娘家表姪女,我姨夫的母亲娘家姓沈,住在郁城东五十里的沈家铺子,家中是个小小的乡绅,有点地,不是很多。” 说到这里,他面露怨色,“听说当年姨夫原本不想纳妾的,可是姨妈生了晓萌之后伤了身子,便不能再生养了。姨夫有一次贪杯,醒了之后,那沈姨娘就在身边了,没办法,只得收了她。后来晓萌大了,那女人就时常把娘家侄子叫到家中来,想要我把晓萌嫁给他。可是我姨妈眼光一向很好,一看就知道那沈家想打什么主意,不过是看着田家能和四皇子攀上亲,所以才想攀高枝的,而且晓萌也不喜欢他。” 顾清梅忍不住颦眉道:“我听说,身为妾室,不是不能随便跟娘家人走动吗?” 慕容羽冷笑了一声,“我姨夫那母亲是个不省事的,就会偏着她娘家人,因为沈姨娘给田家生了个儿子,硬是逼着我姨夫给她升了平妻,所以她才能跟娘家人随便走动。” 顾清梅眸光闪烁着,让他十分清楚地看到一抹厉色自自己的眸中闪过,她徐徐地吐着气,声音幽幽的,似天外来音,“沈家既然敢打这样的心思,必定心大,若是知道了这两个人的事,必定会节外生枝。而且……你刚刚说沈姨娘给田总镖头生了个儿子,这事情闹得这么大,田家肯定是人尽皆知。田家的仆妇或许会因为惹来杀身之祸,不肯把事情说出来,但是那孩子呢?若那孩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还好些,可若是那孩子已经懂事了,这件事情一旦漏出去,晓萌姐可就活不了了。” 她也知道,自己若是做了这赶尽杀绝的事情,有伤阴德,可若是不做,却又等于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能把四哥和自己这一大家子人炸得粉身碎骨。 上一次,在都城所经历的事情深深地告诉了她一个道理,有的事情,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轻轻哂笑,浓黑色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子让她安心的神情,“妳放心吧,这件事不会留后遗症的。” 她轻轻点头,对他已经在不知不觉就有了一种心理上的信赖。 “不是说要去边关吗?怎么还没走?”她一直都想问他这个问题来着,却一直都没得空。 他不高兴地问:“妳很盼着我走啊?” “才没有!”她扭了下身子,柔软的胸脯擦过他的胸膛,竟然引得他的身子一阵轻颤,一直紧紧锁在她身上的眸子颜色顿时就加深了几分。 但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做的更多,只得硬生生地压下心头对她的欲望,声音暗哑地说:“我是刚从边关赶回来的,如今已经跟三个边关的守将谈好了,银子也给他们了,也留了人盯着他们干活。妳想要的地也买了,一处边关一万亩,一共是三万亩,此时虽然已经过了播种的季节,不过还是找了些民夫,把附近的河水引了过去,也挖了排水的沟渠。只等明年开春,就能播种。” 这时,有人敲响了偏厅的大门,一个小丫鬟的嗓音响起来,“顾姑娘,妳在里边吗?” 顾清梅像个弹簧似的从慕容羽的怀中跳开,“在呢在呢!” 她迭声应着,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和头发,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笑吟吟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小丫鬟,“找我什么事?” 那小丫鬟冲她微微施礼,红着脸道:“姑爷请您过去!” 顾清梅扭脸,娇嗔地瞪了一眼,然后跟在那小丫鬟身后去了田晓萌的院子。 慕容羽像个跟屁虫似的跟了过来。 她脸红得有些发烧,忍不住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大老远的跑来,快去客房歇着吧。” 他笑吟吟地说:“我不累!” 顾清梅拿他没办法,只得让他跟了,二人进了小花厅,就见顾清阳神清气爽地坐在主位正在喝茶,看见慕容羽突然出现,他明显一愣,赶忙放下茶杯起身抱拳,“慕容公子,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你去了边关?” 慕容羽笑着扫了一眼顾清梅,“晓萌是我表妹,她要出嫁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得从边关跑回来,我可是跑了四五天呢,马差点累死。” 顾清阳笑笑,微闪着眸光道:“梅子,妳先回家,跟爹娘说一声,就说退婚的事是个误会,田姑娘只是染了风寒,遇到了一个庸医,庸医说她要死了,田家怕耽误了我,才退的婚。如今,又找了高明的大夫看,婚礼如期举行。还有,我留下来陪她几日,也算尽了心,妳记得帮我收拾几件衣裳送过来。” 顾清梅闻言点点头,暗道什么叫腹黑?什么叫厚脸皮?什么叫扮猪吃老虎?这才是专家! 顾清梅把自己的钱袋留给他,然后笑吟吟地对慕容羽道:“我没带车夫,你送我回去吧。” 慕容羽自然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二人在门口找到她的马车,幸好没有被人偷掉,他亲自帮她赶马车,和她一起坐在车辕上,二人好聊天。 随风像个影子似的,骑着一匹马,手上牵着一匹马,跟在马车后边,听到前边不时地传来爽朗的笑声,一张冷冰冰的脸,也忍不住扯出了柔和的线条。 这二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顾家庄,在顾清梅的指点下,慕容羽将马车停到顾家新盖的宅子门口。 瞧着崭新的大门,他笑着说:“总算像个样子了。” 顾清梅从车辕上下来,颐指气使地指挥着他把马车赶到专门进马车的后角门,然后停到马厩里。 看着他把马从车上卸了下来,栓到桩子上,她倒背着手,一派当家主母的气势道:“好了,我到家了,你先回去吧!” 他气得大步走过来,伸手去捏她的脸颊,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妳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大老远的把妳送回来,连杯茶都不请我喝吗?” 她歪着头想了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赏你一杯茶吃!” 说着,拍开他的手便向爹娘的院子跑了过去,他看着她像只小兔子一般地跑开,却没有追过去,将她扯进怀中好好地修理一番,而是慢悠悠地摆着他的公子谱,跟在她的身后踱了过去。 来到爹娘的房间,只见顾刘氏呆呆地坐在炕上,还在抹眼泪,至于顾云白则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抽旱烟,似乎退婚事件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看到她回来,顾刘氏赶忙擦了擦眼泪,出声问道:“梅子,怎么样?妳哥呢?” “哦,是这样的……”顾清梅便将四哥跟自己讲的那通谎话同娘讲了一遍,最后说到要给四哥收拾衣裳送过去的时候,慕容羽终于走进来了。 看见他来了,顾云白和顾刘氏都吓着了,赶忙起身下炕,给他施礼。 “伯父伯母快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慕容羽很是自在地在炕沿上坐了下来,随口和他们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