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任清凤和画词的声音很小,可是风流韵的耳目却十分的灵动,二人的这番交谈自然未能瞒过他,任清凤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内,却又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目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也有微微的失望。 他其实真的半点都不在乎任清凤对他的利用,实在还非常满意自个儿有被她利用的资本。 不过这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的风格,风流韵虽说才认识任清凤没多久,但却从她的性格中看出一点端详。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即使为了活命,她也不愿意利用他,风流韵的心仿佛有一个角落,就这样软和了下来,如同春水漫过,在心底无声的荡漾着,让他失望之余,又有些悸动。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挺直的腰背,坚定的眉眼,神色淡然,虽然貌不出众,可是落在眼里,却是那么的顺眼。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来只要细细的看来,他的凤儿居然是这么的漂亮,那高挺的鼻梁,水汪汪的美眸,唇如莲红,一切都像是从他心中长出来的。 原来,他喜欢她已经喜欢到如此盲目,没有自我的余地,天下人认定的丑颜,落在他的眼里,居然美丽迷人的让他心动不已。 这般让他心动的人儿,他自然要护着。 风流韵在一片静谧中,缓缓的开口笑道:“皇后的懿旨?可是个稀罕东西。”邪魅一笑,如繁花绽放,鲜丽了众人眼中的风景。 银翼的太阳xue突突的跳了起来:每次自家太子殿下笑成这副祸水模样的时候,绝对没什么好事情。 果然,听得风流韵醇厚如酒的声音响起:“这么稀罕的东西,我可要亲自看看。” 说完,他目光看向任清凤,抛了一个媚眼:“凤儿,你等等我,我去欣赏欣赏皇后的懿旨,再回来。” 皇后的懿旨有什么好欣赏的? 任清凤先是一愣,以他的身份,皇后的懿旨还不早看腻了。 随即想明白了,以他任性的名声,若是欣赏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毁了那懿旨,那也是家常便饭。 她想叫住风流韵,让他莫要搅合进来,可是那人已经如同一阵风般,离开了。 银翼的头上又开始冒汗了,忙追了出去。 他跟着风流韵多年,自己太子的心思,又怎么会不知道,一路上劝着:“殿下,您三思啊,那旨意是鲁国的皇后娘娘下的,任二小姐到底是鲁国人,您可要忍住,咱们进宫找鲁皇说去……您可千万别乱来……那懿旨可毁不得……毁了懿旨,就是打了鲁国皇后的脸,到时候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情来……殿下……您忍忍……忍忍……” 风流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再忍下去,你嫁太子妃就变成别人的侧妃了!” 当下也不理会银翼的劝告,脚下不停,直奔任家的客厅而去,自然就看到客厅里传旨的内侍。 能传旨的内侍,一般在主子面前都有几分体面,而有几分体面之人,这脾气自然不算太好,架子也同样不会太小。 此时他在客厅呆了许久,已经有些不耐了,丫头的茶水已经上了三次,也没见任碧波等人出现,这面色就有些难看了,好在新任的管家是个会来事的,那荷包送了一个又一个,看在财神爷的份上,内侍忍了下来,只是太过无聊,午后阳光传射而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不由得有些睡意,故而眯起眼睛,打起了瞌睡。 当他听到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以为是任碧波等人来了,不由得出言挖苦:“丞相大人果真是贵人事忙,洒家在这里可是等候多……” 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而来之人,忙闭嘴,站起身来,赔笑道:“原来是风太子啊,都是奴才有眼无珠,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这可是个招惹不起的祖宗。 内侍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这风太子今儿个怎么在丞相府的,瞧着他笑得妖魅的模样,他这心里不由得暗暗发凉,有种奇怪的认识,今儿个这祖宗像是专门找他麻烦来的。 连鲁皇陛下都对这位赵国太子客气有加,他这样的一个小奴才,自然更惹不起了。 “什么见谅不见谅的?”风流韵笑得那叫一个和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你是来相府传皇后娘娘赐婚的懿旨的?” 内侍心中咯噔一声,却还是点头笑道:“是啊,皇后娘娘很关心禹王殿下的婚事,觉得禹王殿下年岁也不小了,还是尽早成亲……” “赐婚的懿旨,我还从来没看过。”风流韵忽然出言打断内侍滔滔不绝的话,笑吟吟的说道:“不如公公你就借我欣赏欣赏!” 嘎! 还有人借皇后的懿旨欣赏的? 这……古往今来怕也没有这等奇怪的事情吧! 内侍有些发懵,小心翼翼瞧着风流韵,发现他虽然笑容璀璨,可是笑意却未曾传到眼底,眼底非但没有笑意,还有种一股寒冽,似要破冰而出。 瞧着风太子这等模样,只怕不是借皇后的懿旨去欣赏的! 想到风流韵响彻诸国的名声,内侍的双腿开始发软:祖宗啊,你今儿个不会是冲着那懿旨来的吧! 内侍紧张的舔了舔唇,笑容干巴巴的说道:“太子殿下说笑,您什么身份,怎么会对皇后的懿旨感兴趣,你不是在逗奴才吗?” 任碧波那个老匹夫怎么还不来,若是懿旨在他手上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回去这条小命也要交代了。 “哪个逗你了?”风流韵面色一沉,不怒而威,一国储君的霸气自然就显了出来:“还不快将懿旨交给我看看?” 这下子,内侍更是坚定了自个儿的想法,这风太子就是冲着懿旨来的。 万不能让懿旨落到他的手里,否则回宫之后,这小命就不保了。 如此一想,那内侍的脸色也沉了下去,虽然对上一国的太子,这底气不足,可是想想,这风太子到底是赵国的太子,他是鲁后身边的人,抱好鲁后的大腿才是第一要事。 所以,这懿旨绝对不能交到这风太子的手里。 “太子殿下,您出自宫廷,也该知道这懿旨是不能随便示人的,您虽是鲁国的贵宾,可是……啊……” 内侍捂着下巴,一声惨叫:“风太子,你……你……”他是真没想到,风流韵会动手叫打人。 风流韵一把拎起那内侍的衣领,冷着一张春花羞月,欺霜赛雪的脸蛋道:“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我最厌恶这等尖锐的声音……你跟本太子说话……声音这么大做什么……是不是要刺穿本太子的耳膜,是不是想要本太子变聋子?……果然是个心思恶毒的,居然想谋害本太子……” 他说着,又给了内侍一拳:“不就是借你皇后的懿旨瞧瞧吗?不就是赐婚的懿旨,从未瞧过,有些觉得好,你居然对本太子无礼?” 再反手一拳:“不给就不给吧!至于扯高嗓子吗?这不是谋算本太子是什么?” 那内侍一个劲的摇头:他是阉人,阉人的嗓子,哪个不是这样又尖又细,刺耳的,他也不想这么尖锐的,可是没法子啊,想改变也改变不了啊。 怎么到了这个祖宗面前,就成了谋害他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风流韵见他摇头,却像是更恼了一般,再次给了内侍一拳:“你还摇头?你还敢摇头?是不是想否认啊……还想否认……看本太子今儿个怎么教训你?” 那些陪着内侍传旨的几个侍卫,原本都在掂量管家递过来的荷包,晚上去哪里耍耍,根本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大胆的人物,居然敢打传旨的,顿时都傻了眼了。 有心护着那内侍,可是眼前这人是谁啊,那是连他们的皇帝都要给面子的人,他们这几个小侍卫哪里敢惹啊。 可是不护着内侍,回宫追究起来,又是大罪。 一时间,是护也不是,不护也不是,几人对望了一眼,其中的一个上来,劝道:“风太子,您别动怒,别动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风流韵怒瞪了他一眼:“哟,还有同伙啊,你想做什么,想在背后偷袭是不是?” 那侍卫哪里敢认下这个罪名,忙摇头说道:“没……没想偷袭!” 他又不是脑子不好了,无缘无故的偷袭赵国的太子做什么,又不是嫌弃九族脑袋太结实了。 任清凤眉头一跳,一副不信的模样:“你没想偷袭,你站在我身后做什么?”边说着话,边给那内侍尝他的拳头。 那护卫忙退了开去,就见风流韵的拳头不停的招呼着那内侍,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你个混账东西,你个黑心肝的狗奴才……你居然生出谋害我的心思,你说你是受了谁支使的……是谁给了你这个狗胆,让你谋害我?” 什么叫窦娥冤啊? 这就叫窦娥冤! 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内侍,觉得自个儿比窦娥还冤。 他什么时候要谋害这位赵国太子了?难不成这位太子有被害妄想症? 他吃饱了撑的,还谋害呢!真亏他想得出来! 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奴才……没谋害您……”内侍一口咬定,说什么也不肯认下这样的大罪,他虽然进宫做了太监,可是宫外还是有家人的,可不能牵累了家人。 “你这话是说本太子诬陷你的?”风流韵越发的不高兴了,拳头落得更重了,不过,他还仔细的控制力道,否则以他的本事,一拳这内侍就要去阎王殿报道去了。 虽说没将这内侍打死,可是也伤了,风流韵是真的怒了,也不知道这内侍是不是猪脑子,怎么就不知道他这般揍他,是为了什么?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用什么样的奴才,都是一群笨猪。 他虽然再不提什么拿皇后的懿旨欣赏欣赏,可是他做的事情还不够明显吗? 真弄不明白,这样的蠢物,怎么能在皇宫生存下来。 一旁的侍卫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慰,弄不好那就是谋害赵国太子的大罪,赵皇最是护短了,到时候冲冠一怒为儿子,那后果可不是砍脑袋就能摆平的,说不得连满门九族都要陪着做冤魂。 所以再急,也只在一旁不停的说着好话赔礼道歉,希望风流韵能大人大量,原谅了内侍这一回。 原来不但这阉人是个蠢物,这写些侍卫也都是蠢物,只知道求情卖好,居然没一个提醒这内侍将那懿旨拿出来给他欣赏。 风流韵原本只是想要打得那内侍怕了,拿出懿旨来,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内侍不但蠢,还是个硬骨头,不由得动了气,手下的拳头就重了起来:“蠢笨如猪……蠢物……” 银翼瞧着风流韵动气了,担心真的将这内侍打死了,下面的戏就不好唱了,也不再外面装木头了,忙冲进来:“殿下……想来这位公公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了他吧!刚刚您急匆匆的赶过来,不就是想要欣赏皇后赐婚的懿旨吗?您别急……既然这位公公不乐意,咱们回国后,让皇后娘娘写上百八十张赐婚的懿旨,到时候,您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也难怪自家的太子要生气,直接将那懿旨拿出来不就是了。 就连银翼对那内侍的没眼色,也生出了不满出来,以他家太子的尊贵身份,难不成还看不得那鲁后赐婚的懿旨不成! 那内侍被银翼这么清清楚楚的提醒给点醒了,福至心灵,骤然开窍,忙开口道:“殿下恕罪,是奴才的错,殿下想对皇后娘娘赐婚的懿旨好奇,奴才拿出来给殿下过目就是了……还请太子殿下恕了奴才的冒犯之罪!” 总算是上道! 风流韵也不废话,立刻松开那内侍的衣领,走到一旁鸡翅木的雕花椅上做了下来,对着一旁似是吓傻的丫头吩咐道:“没看本太子累的一身汗吗?还不上茶!” 打人也是个体力活啊,尤其是要打的不轻不重,控制好力道,这活儿就更累人了。 不过,还真没看出来,这阉人还是个抗打压的。 那丫头被风流韵这么一瞪一吼,立刻醒过神来,忙退下奉茶。 而那内侍龇牙咧嘴将那赐婚的懿旨奉上来。 既然借着欣赏之名,自然要打开,依着风流韵的心思,直接销毁了才是。 不过,当懿旨打开之时,他立刻手下用力,准备撕毁,可是眼光无意扫过那懿旨上的字,顿时动作一顿,整个人都愣住了。 半响之后,才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看那上面的字迹,发现不是他看错了。 “哈哈……”风流韵忽然大笑起来,神情愉快的将懿旨再度卷起,交给内侍,用力的拍了怕他的肩膀:“好……好……这旨传的好!” 他那一下子拍在内侍的肩头,痛得他整个人一缩,心中暗骂:毛病,这赵国的太子还真是脑子有病! 不过心头却是一松,原本担心风流韵要对懿旨做什么,刚刚他盯着风流韵的手,就怕他会毁了懿旨,一颗心提在嗓子口,随着他手指蜷曲,差点跳出来,谁知道他还真的只是好奇,看了一眼,就又还了回来。 当然,他没有错过风流韵眼中的错愕,可是那根本就不是他关心的东西,他只关心懿旨会不会毁坏,现在懿旨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他的小命保住了,其他的自然不重要。 至于风流韵夸他这旨传的好,他还处在惊魂状态,只是下意识的道:“太子殿下谬赞了!” 风流韵又是一阵大笑,甚至掏出了几张银票,甩给了他:“拿去买点药吃!” 内侍一看,小心肝是真的蹦出来了:天,一千两! 顿时双眼星星直冒,看向风流韵的目光变得热切无比:财神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