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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结巴了:“喃,喃不管这些个!万一叫你做了手术,喃儿也变成坏人了咋办?” “好,我不做。”贺冰心不再多说一句话,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贺医生,您别……”梁欢抓着贺冰心的胳膊,“我来跟家属说行吗?” “病人意识恢复之前,医生服从监护人意志。”贺冰心看了一眼梁欢抓着自己的手,眼睛垂了下去,“谢谢你。” 梁欢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样松了手,看着贺冰心拎着东西走了。 自从出事那天,贺冰心就不等胡煜了,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走。有时候别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走了,还是去休息室了。 从医院门口到地铁站有一千六百五十八步,五十二个台阶。 从医院地铁站到胡煜家要倒一次路线。 人们挤来挤去的,有一种虚假的热闹。 mama抱着背着小黄鸭书包的男孩:“今天幼儿园教什么了?” 小男孩攥着一个褪色的抱抱龙玩偶:“教了职业!” “那你长大了想当什么呀?”mama笑着问他。 小男孩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拿出来一把玩具手术刀:“我要当医生,这样以后就可以给龙龙治病!” “你真棒!龙龙生什么病了呀?”mama关心地低头看着玩偶。 “龙龙尾巴痛!”小男孩把玩偶翻过来给mama看,那里有一点破了,漏出白色的棉絮来。 mama刮了刮小男孩的鼻梁:“那回家以后mama教你怎么给龙龙治病,好不好?” 小男孩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好~” 贺冰心看着偎依在母亲怀里的小男孩,心里很清楚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和普通人的愿望,只不过前者他不曾拥有过,后者他又似乎配不上。 他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哪在疼,就好像刚刚吞下去一台割草机,沿着他的五脏六腑肆虐。 出了地铁站,凌冽的北风打过来,贺冰心脸上一阵阵地刺痛。 他一摸,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脸居然是湿的。 他看着自己潮湿的指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nongnong的厌弃。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个念头:你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不任由冯掐死你?如果没有他你或许早就死了,你凭什么害死他? 还有这么多年他始终解不开的死扣:冯到底是不是把他当成家人? 从地铁站到胡煜家要上七十七个台阶,走两千四百六十二步。 他前两天想过要搬走,但是胡煜不让。 贺冰心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他不想拖累胡煜。 人言可畏。 如果胡煜当初是为了躲避催婚而和他结婚,现在就理所应当地为了名声和他离婚。 他早该看到这一天。 或者说他看到了,但还是一点一点任由自己陷了进去。 他害了胡煜。他有罪。 贺冰心蜷在客卧衣帽间的地板上,那天胡煜就是在这儿把他找到的。 胡煜不让他走,他就每天都戴在这个角落里。 第一,他不想污染这个房子的其他地方。 第二,这里让他有一点安全感。 他还是没忍住买了一支白干儿,拧开瓶盖的“咔啦”声让他感觉到了一瞬间的轻松。 从前他在国外有一段酗酒史,甚至进过互助会,他发誓不再喝烈酒。 但是好像打破誓言本身就是一种诱惑,把人的自制血淋淋地撕开之后,释放出变本加厉的欲望。 一口辛辣入喉,贺冰心再停不住。 但是他的酒量真的好,这曾经让他异常苦恼,现在也一样。 六十七度的酒,除了胃部隐约的灼烧感,喝了半瓶就跟没喝一样。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狭小的空间中绽放着浓重的酒精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胡煜在他面前蹲下了,轻轻拿他手里的酒瓶,温柔地问他:“这里闷不闷,我们出去好吗?” 贺冰心不松手,目光清明地看着胡煜:“我还是搬走吧,我留在这儿,对你没好处。” 胡煜的呼吸听起来比平常粗重一些,声音也有点哑:“我们先出去再说。” “我知道你对我动感情了,”贺冰心握着酒瓶,轻轻晃着里的酒,“那是因为你年轻,分开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比我好的人多得是,别让我耽误你。” “那你呢?”胡煜轻声问他,“你对我动感情没有?” 贺冰心对着瓶口抿了一口,声音微微颤抖:“没有。” 胡煜用掌心轻轻托着贺冰心的后脑,没带太多情绪:“看着我说。” 贺冰心眼睛垂着,又去拿酒瓶。 胡煜手一用力就把酒瓶从他手里拿出来了,眼睛一刻也不曾从他脸上挪开,硬生生把剩下的小半瓶一口干了。 贺冰心知道胡煜的酒量根本不能跟自己比,一下就急了:“你干嘛!” “你的胃受不了,不能让你喝了。”胡煜轻轻咳着,把空酒瓶拿远了。 贺冰心急得眼都红了,拖着胡煜就往洗手间拽:“吐出来,你不能这么喝!” 出乎意料的,胡煜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就是醉酒也没这么快。 “你怎么了?”贺冰心焦灼地扶住胡煜,声音拔高了,“胡煜,你怎么了?” 胡煜抬起眼睛来,沉沉的黑眼睛露在了光里,他的眼底一片血红:“哥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