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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沈鹤没有问出口。 下了马车,他让若娘闭眼,直接带她到了盛徽兮的院子里。 本想着这女子会惊讶,然后他施术法除她记忆,可她只是稍稍怔了怔,什么也没问,手中拿着伞也不撑,就这么安静地穿过庭院,走进屋子。 她很平静像是褪去表面的虚荣,毫无掩饰的表现出最真实的内心。 然而,太过安静了。 “你就是……徐哥哥经常提到的盛小姐吧。” 沈鹤听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说不清的激动。 之后若娘和盛meimei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 这个孩子是其他人的,是徐老爷误会了。 盛徽兮早早叫了个大夫想要给她把脉。 她应该被徐老爷关了有一段时间了,那时候徐承尧不在成怀,根本无人敢帮她。 若娘拒绝了盛徽兮的好意,也不打算等徐承尧醒,只坐在那注视了徐承尧一会儿,便起身要离开。 盛徽兮看得出来对方身体状况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好,想要先留下她再做打算。 但对方坚持要走。 落霜进门对小姐说道:“大公子那边派了几名大夫过来,说是给二公子治伤,还说方才派人去寻那被关了的姑娘,那姑娘不在,就派人过来看看人是不是在这。” 徐承瑄那边行动真是迅速,前脚他刚把人给弄出来,后脚就被发现了。 落霜上前对若娘道:“这些日子苦了jiejie了,大公子正寻jiejie,jiejie也不必怕,他们来意是好的。” 落霜没来之前她们相处着的气氛就沉闷,此刻若娘依旧无动于衷,盛徽兮皱眉,“落霜,让这些人走吧,人多的我心也烦,二公子这不差这几个大夫。” “小姐!毕竟是大公子的好意。” “那也晚了!明明大公子先我们一步回的成怀,此事也先二公子一步知,好意却晚二公子一步,虽是好意,却也没说必须得收。” 落霜没听懂小姐什么意思,又怕得罪大公子的人,语气都紧张了几分,“小姐!你烧糊涂了。” 女子有些痴怔看着盛徽兮的侧颜。 盛徽兮未有察觉,只怀着烦闷,冷道:“你一字一句的回大公子,他这份好意是送不到人的了,也不必急,好歹也有这个心了,可二公子先他一步的好意也送不到人,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总不会是想这事好这就能好。” 每当小姐此种神色此种话语,必然是没得商量了,落霜只好送这些从大公子那来的人离开。 “咳咳咳——”盛徽兮动了气,捏着帕子忧心忡忡。 沈鹤抬手想直接施术法弄晕盛meimei。 此刻的盛meimei是不会听他的,可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只有这个法子让她直接睡觉最为简单。 盛徽兮先一步抓住沈鹤的手,边咳边笑,“沈哥哥,你若再二话不说把我锁屋里,我今后就……” “就如何?” 盛徽兮说不出就如何,沈哥哥可以拿落霜拿竹湘拿很多东西吓她,可她拿不出什么吓他,只能无奈。 “咳咳咳——” “不说了不说了,你去休息吧。” 盛徽兮看向若娘,见她没有说要走,神色微微放宽,问道:“jiejie如何称呼?”也许是同情她,总觉得亲切想要所问她些什么。 女子轻咬下唇,“盛盈。” “盛……盈?”盛徽兮觉得耳熟,有些高兴地笑了,“我与盈jiejie有缘,同为盛姓。” 沈鹤心中不好的预感渐渐明朗。 “我识得一人,与小姐相貌有几分相似,她曾经是我的主子,姓盛名徽兮字洁,小姐可认识?” 盛徽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人,她曾经见过。 在哪里见过? 盛盈上前一步,深深地看着盛徽兮,像是要看清盛徽兮脸上的每一种情绪,一字一顿道:“小姐,可认识?” 沈鹤挡住,“不认识,这是我的表妹,盛烟玉,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盛徽兮。” 盛盈怔怔看着沈鹤,随后闭眼,自嘲,“时过境迁,盛家变成了人人避如蛇蝎的存在……”她看向沈鹤,郑重地跪地行大礼,淡淡笑道:“沈公子,多谢。” 沈鹤怔住。 他自认为方才并未做什么让她感谢的事。 为何感激他? 盛盈转身对昏迷的徐承尧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眼中含着泪光,轻声道:“谢二公子救命之恩,谢二公子怜惜之意,谢二公子信任,真的,多谢。” 说罢她扶着门,最后回头看向盛徽兮,脸上的媚色褪去,笑得苍白,却很真诚,然后离开。 五感渐失,听不见身前身后他人的声音,雨声也渐渐消失,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悄悄引她入曾经那个瘦小的身躯,那天嬉笑玩闹的雨中凉亭,那个平静的盛府之中。 她命至尽头,失声喃喃道:“我本只是小姐身边的小丫鬟而已,不愿做什么……酒楼若娘。” 盛徽兮头痛发作,脑中人影重重叠叠,难以看清。 好似有人站在桌前,碾着墨,递笔,铺纸,摆香,躬身离开。 “头疼。”盛徽兮脑袋像是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一样,盛盈离去前的笑容久久不能散去,“沈哥哥,别让她走。”她踉跄摔倒在地,挣扎着起身要追出去,“你帮我告诉她,我认识她,让她不要走。” 沈鹤扶住盛徽兮,“好,盛meimei你别着急,我这就去。” 他让她睡去后追了出去。 这个人知道盛meimei的过去,还和过去的盛meimei关系匪浅,否则不可能认出盛meimei。 可他冲出去后在一拐角找到了人,那盛盈却死了,嘴角流血,安详死去。 早在来之前,她就服药自尽了。 为什么要自尽? 沈鹤不明白。 因为失去了孩子? 沈鹤有些失神,没有带伞,被冷到了。 真是奇怪,他又不是人,哪里像人一样那么怕冷? 他以为自尽的人都是很痛苦的,可为什么痛苦的人会死前露出那样的笑容? 那到底是痛苦还是不痛苦? 也不是第一次见凡人死他面前,可是这种与凤凰村那种又有不同。 …… 沈鹤一直守在盛meimei身边,发呆想事情。 徐承尧先醒过来的,问他,“她呢?她呢?” 沈鹤看不惯徐承尧,现在越发看不惯了,“你醒来就问她,怎么不担心一下盛meimei?”他嫌麻烦,直接把两个晕了的人放一张床上了。 徐承尧:“……” 沈鹤又道:“她没事,就是被我弄晕了。” 徐承尧的后颈隐隐作痛,“你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动口?” “凭什么?” “讲点道理啊。” “你拎着剑当刀砍你爹的时候也没怎么讲道理。”沈鹤闭着眼睛陈述一件事。 徐承尧噎住,有关晕之前的记忆一点点浮上心头,他捂住脑袋,眼眸沉沉,“沈鹤,我梦见盛盈了。” 沈鹤还想着要怎么和徐承尧这个疯子解释盛盈死了,这下子不用解释了,“那就不用我说了吧。” 徐承尧沉默地低下头,遮住自己的脸上神色,“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说了很多,哪一句?” “关于我的。” “有。”沈鹤道:“她说她以身相许给谁都可以,唯独徐家人。” “……” “为什么?”沈鹤问。 徐承尧不答,起身离开。 沈鹤还想说些什么,但触及徐承尧眼底的痛苦之色,他闭上了嘴。 盛盈是盛家人,盛meimei也是盛家人,徐承尧是徐家人。 也许盛家和徐家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如今这局面。 徐承尧藏了很多事。 沈鹤就这样守着盛meimei直到她醒过来。 他实话说盛盈死了。 盛meimei哭了,哭得很厉害。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 对于盛徽兮来说,她们明明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为什么没有了记忆也还是阻止不了这份难过呢。 沈鹤等盛meimei哭累了睡过去了这才离开。 他隐约之间意识到,盛meimei的过去和徐家有难以分隔的联系。 他得去找这其中的联系,他不想下一次这种难过来的这么突然。 可是,怎么找? 如果亓官誉在这里,就能给他出主意了。 沈鹤感觉自己因为盛meimei的眼泪感觉到了难过,可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所以,他要去找亓官誉。 几日后。 苏青出宫见他。 苏青说亓官誉正在准备册封的事,现在出不了宫。 沈鹤便没有让苏青传信。 自己出门去盛盈的酒楼,酒楼换了个老板,该给他的待遇还是给他,但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吃完鱼之后离开酒楼。 一人拍上他的肩,见拍错了人,连忙道:“不好意思,认错了。”看了看沈鹤这身衣服又道:“公子可见过一个和你穿着类似的人?” “没有。”沈鹤觉得莫名其妙,瞅见那人腰间佩带的那个玉佩,那不是亓官誉的吗? 这几人打扮不似平常人,难道是宫里出来的? 沈鹤眼珠子转了转,难道…… 他扭头往回走,几步上了酒楼第三层。 “沈公子刚才不是吃过了吗?” “我来找人。” “找亓官公子吧?” “你怎么知道?” “他刚来。” 沈鹤心中一喜,迫不及待的去寻亓官誉。 亓官誉坐在角落里,戴着在怀院时他给他的那个帷帽,一身低调黑色,旁人只觉得亓官誉是个低调的江湖人士。 沈鹤一眼认出他,坐了过去。 “你不是在准备——” “嘘。”亓官誉将一块鱼rou塞进他嘴巴里阻止他说下去。 沈鹤嚼了嚼,没仔细就吞,鱼刺卡喉咙了,“呜呜呜——” 亓官誉脸色一变,凑过去,“喝水。” “咕噜咕噜。” “吞进去了没?” 沈鹤摇头,一脸难受地皱眉。 亓官誉急了,“张嘴我看看。” “啊。” “没看到啊……”亓官誉疑惑。 沈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处肿起来,指着那呜呜呜得叫。 亓官誉轻轻按道:“这里?” “呜呜呜。” “挺小的,你……灌水。” 沈鹤喝了几个来回滚之后狂咳。 旁的一桌烦他们俩一哭一急你一句我一句的样,用满口酒气的嘴喷道:“你俩小声点,就个鱼刺用得着叽叽歪歪半天不消停吗?” 沈鹤被熏了满脸,扭头和同样看那酒鬼不顺眼的亓官誉异口同声微笑呛道:“要不我帮你也卡一个试一试?” 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