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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四)

    竹湘松开了手,木盒摔在地上,亓官誉和沈鹤又开始抢,后来亓官誉喊了身边两个彪悍小jiejie,武功高强,苏青劝架,他不好在如此认真的小辈面前和凡人大打出手,只好作罢。

    变回姑娘模样回到正小阁楼,和掌柜碰个正着。

    掌柜找她找得焦头烂额,此刻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花小姐刚去哪了?怎么哪儿都不见您?”

    “待屋里闷,我出去透气了,怎么了,诗会还没开始?”

    “自然是要等小姐您说开始才可以开始。”

    “让掌柜费心了,诗会可以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各层舞娘上台起舞,沈鹤看着看着发起了呆。

    “别动。”一个富含杀气的女声从沈鹤背后响起。

    同时沈鹤感受到一把锋利小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未动也不紧张,他认得这个气息,“白姑娘,我跟你没有仇,说起来还算是救了你一命。”

    “谁是白姑娘?”

    “你呀。”一身白色可不就是白姑娘?

    这时,柔和绵长的一声喵叫声起,是那只白猫。

    挟持沈鹤的女子看见了自己养的猫出现在这,还是没有收剑,“转过来。”

    沈鹤慢悠悠地转过来,眨眼。

    今日这女子倒没有穿一身白衣,而是换上了丫鬟的装扮,连脸都换了,估计是为了偷偷溜进来不被人发现。

    女子这才收回小刀,“你怎么会在这?不应该——”女子顿住,忽然明白了,“原来如此。”她不再多问,动身去抱自己的猫,“多谢,告辞。”

    “这就告辞了?你来这是干什么的?”沈鹤有点跟不上女子的速度。

    女子静听门外动静,确定无埋伏立刻开门,匆匆提醒沈鹤,“有人盯上你了,我劝你尽快离开。”

    估计是掌柜在盯着他。

    他毫不掩饰地顶着花家小姐的名号开诗会招亲,花刃是花家的人,应该是发现什么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沈鹤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活这么久唯一在乎的就是盛meimei的终身大事,此事不早点解决,他心里就不踏实。

    更何况他发现自己有点玩不过凡人了。

    之前以为自己有一身灵力天不怕地不怕,后来以为他怕道士但是对付凡人还是可以的,现在,他觉得……他需要回去好好揣摩凡人的话本故事才行。

    “那个凡人身上有不寻常的气息。”兔儿仙忽然现身。

    沈鹤回神,“什么不寻常的气息?”他只感觉那个女子的气息和其他凡人相比更加独特,更容易记住。

    “疗药果。”兔儿仙面色泛起几分沉重。

    沈鹤睁大眼睛,好奇问道:“那是什么果?是不是特别神奇的宝贝?”能让这个冷漠无情的兔妖如此在意的东西必然是天上人间都不凡的宝贝,这个认知让他心中一热。

    他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收藏有价值的东西。

    “这是我创造出来的,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有,当年丢了几颗,没想到被凡人吃了。”

    “它有什么用?”

    “人吃了它能疗心伤。”

    “心伤?什么意思?”沈鹤苦恼思考,“假如盛meimei心中很受伤,吃了它就能好?”

    “对。”

    “我从未听说过能有此种效果的药。”沈鹤其实不太相信以兔儿仙这种冷漠无情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专门疗心伤的东西。

    兔儿仙沉思片刻,道:“你天生修行快于百妖,却因留恋红尘而浪费自身成仙的机缘,若有此果辅助,断情绝爱,修为必能突飞猛进。”

    “什么?”沈鹤感觉有点不对劲,“断情绝爱?”

    “倘若你成仙与她再不相见,她必会因此而悲痛,你只需要让她服下此果,她便会忘记带给她悲痛的最重要的人与事,此悲痛之心伤,便会痊愈。倘若你想潜心修行,服下此果便能忘记对你来说最重要的盛meimei,心中无此人心中无执念,自然清净。”

    “……”沈鹤极力拒绝地摇头,“我不要这种东西。”

    兔儿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可惜此药果虽能疗自己与他人之因果伤,却有不够完善的地方。”

    “……”这算什么宝贝?是毒药还差不多。

    “花小姐,各位公子已开始作诗,小姐可有想要出的题目?”

    “没有。”沈鹤看向远处纱幔之下盛徽兮的模糊身影,又道:“你们挑些不错的诗拿来给我。”

    “是,小姐可还有吩咐?”

    “咳……沈家沈鹤沈公子没有来?”

    “没有,小姐中意沈家公子?”

    “也就是稍微有点感兴趣,我看过他的画像,模样很是俊俏……”沈鹤夸着自己,“那便请那位盛小姐来这与我一同看诗。”

    “……是。”

    ……

    盛徽兮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只听着一桌子的姑娘和徐承尧说话。

    这些姑娘皆不是世家出身,只是普通人家,因与徐二公子投缘,便被邀请来此玩,对被成怀姑娘争议许久的盛徽兮都有些好奇、羡慕和嫉妒,所以一开始都关注着盛徽兮,总想找些有关的话题引到盛徽兮身上,偶尔几个还话中带刺。

    盛徽兮一开始还礼貌浅笑,后来心中不快,语气态度便越发不客气。

    徐承尧引着她们谈论别的,帮盛徽兮解了围,却也忙着与热情的姑娘说话无法顾忌上她,所以开始作诗以后,大家讨论起来纷纷要徐承尧品诗,唯有盛徽兮一人悠然自得置身事外品茶看着楼下的景致。

    旁人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有人见她一人怪可怜的,便来给纸给笔让她作诗。

    她只拿着想了许久许久并未动手。

    再次注意上她的姑娘们见她不大理人便不再理她。

    徐承尧与姑娘们打成一片,旁几桌的都有些闲他们吵,徐承尧只说,“他们那是羡慕,不必理会,若他们敢怪你们太闹,我便让他们和我去清后娘娘那闹一闹!”

    徐承尧此话逗了了一片姑娘。

    气氛微冷上一点时他往楼外望了一眼,恰好看见正小阁楼的下面几层有舞娘在层层叠叠地轻纱之下婆娑起舞。

    那舞娘身形忽然晃了晃倒地,像是舞蹈的动作又像是被绊倒,几个舞娘纷纷挡前跳舞,散开之后你被绊倒的舞娘倒映在纱上的身姿又现,但也许是慌了神,所以没有之前跳的那么自然。

    他眯眼。

    盛徽兮失声而笑,笑容来不及收回便被徐承尧注意到。

    随后她便收住了声音,提笔写诗,今日一身的青衣素发衬得她越发清纯丽秀,诗气悠然。

    徐承尧不免盯着盛徽兮的侧颜看呆。

    盛徽兮停笔后便有一人请他去与花小姐评诗。

    徐承尧想到花音那小丫头定然在打什么主意,不然找谁都可以为何要找素不相识的盛烟玉?

    他放下酒杯上前道:“那丫头吃软不吃硬,最不喜欢虚伪的人。”

    盛徽兮回以浅笑,“看来二公子的桃花债不止这一桌啊。”

    徐承尧双手举天,“绝对不是桃花债。”

    这是他大哥的桃花债,不关他的事。

    “快看,盛姑娘作的诗。”

    “怎么这么久就这一句。”

    “这哪里是诗?”

    姑娘们拿起来你一句我一句。

    徐承尧去看,只见上头的字体娟秀灵动:"舒妙婧之纤腰兮,扬杂错之袿徽"

    徐承尧失声笑了。

    “二公子笑什么?”

    徐承尧玩笑道:“她想了这么久,只舍得夸奖这些舞娘的舞姿。”

    “单看这字,我就想和盛姑娘比一比诗。”

    “只怕她看不上你们的诗,所以无兴致作出来与你们比较……让你们不快。”后面几个字他生生加上以免姑娘们真的不快。

    “盛姑娘对自己的诗这么自信?”

    徐承尧怔住。

    与盛烟玉相处不久,可他莫名觉得盛烟玉藏了一身傲骨盛气,他觉得有趣也觉得亲切。

    可这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

    盛徽兮曾经在厨房见过沈玉,为避免麻烦,他换了一身衣服蒙着面,和盛徽兮一起看诗。

    盛徽兮很认真,沈鹤看了一圈,都不喜欢,有些无聊地快要睡着,直到看见亓官誉简洁的字,忽然有些精神了。

    亓官誉写的诗简洁并且真诚,他眨了眨眼,问道:“盛小姐喜欢什么样的诗?”

    盛徽兮答道:“常言道字如其人,对于烟玉来说,诗如其人,千种技巧万种风格都不如怀有至纯情义而写出来的诗词令人动容。”

    “有道理,我也不喜欢无情的人,我们挺投缘的,你按你的喜好挑吧。”

    “是。”

    沈鹤趁着盛徽兮不注意悄悄地背过身子把亓官誉的诗吞进肚子里。

    在一旁盘腿坐在沈鹤身后的兔儿仙:“……”

    一旁被叫过来帮忙隐身站在盛徽兮身后的苏青:“……”前辈这是在干什么?

    盛徽兮整理完后只剩下四张纸,“花小姐。”

    沈鹤对苏青摇头表示没有徐承尧的。

    为了方便,苏青拿桌上的白纸写字:找徐承尧的。

    苏青手里拿着一个凡间说书人写的话本,其中有一段很适合沈鹤现在念来试探盛徽兮,他来帮沈鹤选话,沈鹤照着做和照着念台词。

    沈鹤去翻其他的,把徐承尧的那张纸拿出来,“盛小姐,我很喜欢承尧哥哥的诗,你觉得呢?”他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用很甜腻的声对盛徽兮说道。

    盛徽兮垂帘,“甚好。”

    “那请盛小姐将此诗纸呈于清后娘娘,请她为我们做主。”

    盛徽兮有一瞬间僵住,露出诧异地神色,“小姐不再认真的考虑一下?”

    沈鹤凑近盛徽兮,故作生气,“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来帮我看诗?”

    盛徽兮退后跪地磕头,“花小姐,传闻多不可信。”

    “承尧哥哥讨好你喜欢你是不是真?”

    “……是,但是二公子曾经喜欢过很多人。”

    苏青在话本上找不到对应相似的下一句台词,沉思片刻,自己编了一句写出来给沈鹤看。

    盛徽兮跪地头贴着地板看不到沈鹤表情,沈鹤直接就从苏青手里抢过纸条,看着念,“你是想表达承尧哥哥对你不是认真的还是在提醒我他花心,让我自愿放开?”

    此话犀利,盛徽兮沉默,放在地上的手颤抖着握成拳,她脸色苍白,抬头再道:“两者皆有。”随后闭眼。

    半月有余,她与徐承尧忽近忽远,远时是徐承尧防她太近,近时是徐承尧越发懂她。

    她斗不过满身权势满身名门的小姐,可有一点,她们未能斗得过她,那便是看穿徐承尧的心。

    “你回去吧。”

    盛徽兮睁眼茫然。

    “这诗还是由我亲自呈上去给清后娘娘比较妥当,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