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
陈宅。 陈醉觉得坐立难安。满脑子都是池藻藻一个人,孤零零的窝在沙发里。 她今晚吃什么,方便面、饺子还是又抱着一根棒棒糖傻坐在那里,等着他来? 不行,他得回去。 “儿子,快吃菜。” 舒浅夹了一只排骨到陈醉碗里,一脸热切,“mama新学的,好不好吃?” 陈醉看着陈妈眼里的小星星,顺从的吃下去,还十分给面子地大加称赞,然后慢吞吞的开了口。 “妈,有个事儿……” 守岁其实是舒浅娘家的习俗,在她看来什么规矩都可以破,但是守岁的规矩得一直留着。 “就是我想……” 陈立坐在一边,看着陈醉那副如坐针毡的样子,心里冷哼。哼,臭小子屁股一撅,他就知道他能拉什么屎出来。 有事儿? 十之八九是跟姓池的有关! 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姓池的就别想进陈家的门。 “铃——” 手机响的刺耳,一下子截断了陈醉的话。 “喂?” “陈先生,您快过来一下。池小姐哭晕过了!” 池藻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她就像一只游魂,在整个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孤魂野鬼的飘来荡去。 魂无归处。 那首从来没人给她唱过的歌谣一直在脑子里盘旋。 「乖孙儿,过来奶奶看看。眼睛像你你mama。嘴巴像你爸爸。」 「乖孙儿,真漂亮。」 「乖孙儿……」 「乖孙儿……」 “砰。” 路上依然会有不顾禁令燃放烟花的声音,烟花不大,但始终会陪伴着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他们笑的好开心。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她在哭? 十二点。 电视里的主持人标准的职业笑容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开始变得真诚、会心。 “叁、二、一,新年快乐!” 窗外被政府集中燃放的烟花点亮了半边天空。 一会儿紫,一会儿粉。 “池藻藻!” 耳边陈醉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池藻藻愕然,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大汩大汩的液体从眼睛下的那个小洞往外喷。 不受控制。 “陈醉。” 陈醉看着她举起手臂,像一个摔了跤要抱抱的小孩子,一脸水光,心疼的要死。 怎么哭了? 怎么还哭晕过了? 陈醉一把搂住池藻藻,耳畔里全是难忘今宵,今宵确实难忘,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跟她血脉相连的人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 “陈醉,我叫池藻藻。” “嗯嗯。” 陈醉手臂收紧,不断地应着她。 “譬如朝露。” 「宋佳,我们孩子以后叫池早早。」 「为什么?」 「譬如朝露。」 时光易逝,万事应趁早。 「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我是被期盼的。” 她的出生是被期待的,是受到祝福的。她从来就没有被放弃。她的母亲拼了命才把她生下来,他的父亲在出车祸以后还试图从车里爬出来。 “陈醉,以后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彻彻底底的一个人。 没有人记住,她就像一缕烟,连别人的视线都没有抓住,就完全消散在半空。 好可怕。 "她的手好凉。" 温热变得冰凉,柔软变成僵硬。 那个上一秒还在叫她乖孙的老人,就这么没了。 陌生的情绪要把她折磨致死。就好像在冒着火星的炭石上走过。每一步都在惊心,每一步都恨不得就此死去。 "对不起,对不起。你奶奶的事我没想过要瞒着你。她当时情况不太好……我就……" 陈醉不停道歉,当时那个老太婆不只是身体情况不太好,她还是不认池藻藻。 没有得到过,那就不用再尝试感受了。 所以他瞒着。偷偷接到疗养院。 只是,没想到。 事情的走向根本不受控制。 “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她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像是被风摧残的小草,黄了叶子,枯了根系,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她就要和这个世界永别。 “你别离开我。” “我不会。老子疯了才要跟你分开。” 烟花还在绽放。 一声响过一声。 灿烂盛大。 失控的情绪终于得到弥合,池藻藻抬头。总觉得自己在陈醉的眼眸里看到了素未谋面的烟火。 “陈醉,我把那两只灯笼烧了。” 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恨他们了。” 陈醉愣了一秒,就觉得她好像真的要羽化登仙了一样,心里怕得要死,把她抱得更紧。。 “不恨就不恨了。都是没关系的人。” 都是没关系的人,不值得他的池藻藻反复想起,反复沉溺,反复折磨。 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个游泳圈,却发现它在漏气。 气若游丝地往外流走,生命也在往外流走。 “陈醉,好亮啊。” 她在黑暗中孑孓而行太久。把所有的孤单、痛苦、不幸都点成了火把。 可是前方依然黑暗。 直到,她看到一颗星星。 亮的吓人。 后来那颗星星撕开了苍穹,伸出手,她才发现,原来是太阳啊。 只为她照亮的太阳。 “陈醉,你照我如白昼。” 点题。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