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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廷轩摇了摇头,忽然用下巴点点段泽手上的东西,问:“那是给我的月饼吗?” “这是我的。”段泽将左手提着的盒子小幅度往身后遮,故意逗他道:“你不是不要吗?我就送谢欢吃了。”因为最近谢欢谢欣俩姐妹在他面前刷足了存在感,段泽脑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谢欢的名字,而霍廷轩的反应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为什么给她?!”霍廷轩愤怒地上前一步,态度几乎称得上是冲撞,段泽为此瞬间皱紧眉,心中微愠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事实上他是给了在图书馆正门遇到的程白鹰,就因为段漾造的孽,大好青年沦落狗仔,段泽实在心疼,霍廷轩又撒谎打架惹他生气,多的那盒月饼他干脆就送给了程白鹰。 好在霍廷轩态度只强硬了半秒,接下来他整个人迅速变软,委屈地眼角下耷,“你明明说了留给我的,怎么可以给别人。” 段泽最为吃软不吃硬,那点指甲盖大小的薄怒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哎哟我还有一盒呢……话说你这快裂到后脑勺的嘴巴还吃得进去吗?” “……”霍廷轩涨红了脸,捂住嘴角怒道:“我说了两天后再见面,你干吗来找我,还取笑我?” “我这不是怕十五中秋月圆夜你一个人寂寞吗?”段泽张臂搂住霍廷轩的肩膀,带着人往回路走,“去拿你的包,到我宿舍来吃月饼。” “作业……” 段泽一个不学无术的学渣最听不得作业两个字,他用上力推搡霍廷轩进阅览室,“有什么好做的,作业哪天都能做,月饼今晚不吃就没意思了……听话,快点!” 霍廷轩:“……” ※ 在霍廷轩五岁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他母亲的生命。而那时的尚且年幼的他对此一无所觉,只知道自己父亲在一年后娶了新妻,又有了比他小六岁的弟弟。 从此,他在自己家里就像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后妈虽然没有虐待他,却表现出了明显的偏爱,父亲也是因为弟弟更加年幼而将重心全数挪到了他的身上。 顽皮的幼弟会恶意损坏霍廷轩的玩具,课本,将他的房间搞得一塌糊涂,一次两次霍廷轩以为是爸爸不知道,后来才发现这些情况爸爸和后妈其实都看在眼里,但他们没有训斥过弟弟,或者只是轻声地训斥一句。 久而久之,霍廷轩学会了伪装,他会在发现自己的课本被弟弟画满涂鸦后微笑,“弟弟还小。” 这时候,爸爸会很欣慰地摸摸霍廷轩的头发,说:“我家老大真懂事。” 霍廷轩以为自己对这种不负责任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不在乎,他也始终觉得自己很正常,但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性格也在这样畸形的家庭中产生了缺陷,他对待任何事的第一反应是隐忍。 不管是高兴和愤怒,以或是欺凌,他首先会选择忍耐,不动声色,他永远习惯躲在最后,没有任何冒险精神,不到绝对掌控的时机绝不出手。 他知道没有人会帮助他,一切都得靠自己。十五岁那年,霍廷轩便彻底离开了爸爸和后母的那个家,断绝一切联系以及经济往来。他是多余的,这一点在他被迫“懂事”的那一刻他便铭记在心。 被罗勒打压的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人为他出头,有人当着他的面呵斥罗勒,有人背后帮他骂罗勒可恶,有人鼓励他不要软弱,勇敢地反抗罗勒。 怎么反抗?骂他一顿?打他一顿?爽上一时,博得一个勇于抵抗黑恶势力的威名,然后等着退学? 霍廷轩什么都没有,如果被老师请家长,他甚至连家长都没有,学校和学业是他的一切,他什么也不敢拼。他也只会摆出那副微笑的嘴脸,说一句没关系的,当罗勒不存在就好,久而久之他就会无聊了。 逐渐的,那些人要么真的觉得霍廷轩是真心不在乎,要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再管他。 霍廷轩入学当天就想好他毕业后要从政,他想自己肯定会当一个贪官,也许一开始还有点良知,但后面为了往上爬他必定不择手段。 他想要权也想要钱,他想要没有人可以撼动的地位,他想要面对亲生父亲的忽视不会彷徨受伤的心,他想要面对同学的孤立真正能够摆出处之淡然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都直到霍廷轩听见段泽对焦柏说:“你真以为他不在乎吗?” 他真的不在乎吗? 他真的做好了孤身前行的准备了吗? 霍廷轩想他还是希望父亲出来制止弟弟的,他想让弟弟给他道歉;他也希望能有人站出来,除了口头谴责之外真正帮他一把,在他还很弱小的时候制止罗勒的行为。 其实他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会难过,会痛苦,也很在乎别人对他施加的一切暴力。 段泽的行为就像一盏明灯,让霍廷轩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他一直觉得官场腐败,官商勾结,他的任何投诉肯定得不到反馈,但他为什么想不到可以让他们内斗狗咬狗?他为什么想不到利用那些细枝末节达到自己的目的? 霍廷轩自以为隐忍是万事的解决方案,是蛰伏,是一击灭敌的必须前奏,直到段泽在他面前那么简单地将事情布置下去,那份眼界与心胸一下子让他自惭形愧。 从头至尾段泽都没有想起罗勒损毁的那部手机,他生气的全部原因就只有罗勒撕毁了霍廷轩的翻译稿,以及后来集结流氓打人这件事触及了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