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林秀红朝宋红春使了个眼神。 宋红春勉强露出个笑容,喊了声婶子。 搁在往常,白秀英连理都不想搭理他们,但是现在看在宋红春怀孕的份上,她勉强让他们一家进了屋里。 陈国成闷不吭声,上楼去和宋贝、陈建林喊了一声。 两人跟着下楼来,瞧见他们一家的时候,都不禁吓了一跳,别的人不说,这宋红春也瘦的太可怕了吧,宋红春原本身材就比较苗条,这阵子怀孕后怀相又不好,天天孕吐,再加上他们现在手头紧,连吃饭都是吃得店里头那些素菜荤菜,那些东西可不新鲜,没几日下来,宋红春就瘦的跟个纸片人似的。 再加上这年头的衣服宽松,瞧着就更加瘆人,就跟个骨头架子撑着一个套子似的。 “小贝。” 宋红春低声叫了宋贝一声。 如果不是林秀红逼着她来,她都不想来,宋红春心气高,一向视宋贝作为对手,怎么肯低头跟宋贝寻求帮助。 “红春姐。”宋贝倒是落落大方地叫了一声。 陈植林拿眼睛不住打量宋贝,这结婚前他咋没发现宋贝这样水灵呢,唇红齿白,看着都比县城姑娘招人。 陈建林脸色微沉,他侧身挡在宋贝跟前,挡住陈植林视线,宋红春气红了脸,暗暗拿手指掐了陈植林腰部的软rou,还有什么比自家老公竟然瞧死对头瞧出神更叫人愤怒! “既然都进来了,那你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白秀英不客气地说道:“咱们两家的关系,你们也心里有数,你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来找我们什么事就直说吧。” “瞧你这话说得,咱们两家可是亲戚。” 林秀红堆出满脸笑容。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那你就走吧。”白秀英懒懒说道。 林秀红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和陈家业对视一眼,不得不捏着鼻子憋住气,“好啊,弟妹,我们想把我们那边的货卖给你们。我们可以算你们便宜点儿的。” 白秀英怔了怔,而后瞪大了眼睛,像是看着一个傻逼一样看着林秀红:“林秀红,你这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啊,现在县城谁不知道你们家猪rou是用老鼠rou代替的,你就算把东西白送我们,我们也不要。” “我们不是说的那老鼠rou,是那些菜和鸡翅,都是真的东西。” 陈家业连忙解释道。 “就算是那些东西,我们也不要,你们都多少天没开门做买卖了,那东西能新鲜到哪里去。”白秀英可不傻,她听出来这家子是打算拿他们当冤大头,二话不说就拿起桌上的葵扇,“去,去,你们都出去,我们家不和你们做这买卖。” “白秀英,你用得着这么绝情吗?” 林秀红见白秀英满口拒绝,也不装了,直接翻脸了。 “绝情?”白秀英乐了,“我再绝情也没有你们家绝情,当初是谁在大队里造谣我儿子克妻的,别以为我心里不清楚。快滚蛋吧,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说着话,白秀英就抄起扫帚扫起他们脚旁边的地来。 林秀红等人听见喊人,脸上露出忌惮神色,咬牙切齿地恨恨离开。 “这一家子可真是不要脸!” 白秀英拄着扫帚,气呼呼地说道。 得亏她还看在宋红春怀孕的份上,让他们进来,谁曾想他们竟然敢提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要求。 “妈,咱们别搭理他们了。” 宋贝说道:“和这种人置气,没必要。” “是啊,妈,横竖他们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陈建林附和道。 宋红春一家遭到白秀英的拒绝,回去后看着屋里还剩下如小山般的食材,脸都快绿了。 前阵子他们的生意好,为了多赚些钱,陈植林一次性进了不少货,本以为按照他们的生意,几天内就能够把货全都清空,谁料碰见那样的事,现在货砸在手里,卖也卖不出去,丢了他们更不舍得。 “爹,咱们这些货怎么办啊?” 陈植林看着一屋子的货,不由得气恼地说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陈家业抽着烟杆,愁得满脸褶子都皱了,“只能是带回大队里自家吃了。” “都是白秀英那个贱货!他们家赚那么多钱,帮咱们家一点儿怎么了。” 林秀红咬牙切齿地咒骂道,眼神凶狠得恨不得将白秀英给吃了。 宋红春捂着肚子,心里酸的不行。 她刚才可看见宋贝手上戴着个金镯子,那金镯子宋红春之前压根没见过,可想而知必定是陈建林在县城买给她的,一个金镯子可少说一两百呢,陈建林能舍得花大价钱给宋贝买金镯子,而她这边怀着孕却连一口rou都吃不上。 宋红春越想越委屈,可她也心里有数,现在这时候,她要是敢牢sao几句,保管要叫林秀红骂的狗血淋头。 秋风徐吹。 许汉民刚在田里给晚稻浇水好,正走在路上打算回家吃晚饭,他刚走一段路,就听见后头当啷当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碰撞似的。 许汉民回头一看,就瞧见陈植林一家坐着三轮车迎面而来。 瞧见许汉民,那一家子都低下头,仿佛没看见他似的。 许汉民原本想打招呼的心思也没了,他看着三轮车渐渐远去,摇了摇头。 陈植林一家离开的时候大张旗鼓,回来的时候却是趁着黄昏时候各家都在吃饭匆匆赶回来,他们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灰溜溜地从县城里回来了。 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可是夸了不少海口,说什么一定会在县城里留下来,让别人等着瞧。 结果去了一个月多就滚回来,而且还是狼狈地回来,这还能不让人笑话死! 可他们家再怎么想隐瞒大家,也只是徒劳。 打从他们家的三轮车进了大队,便有好事的人到处去宣传。 这好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三狗他妈。 陈三狗被陈植林家的老鼠rou恶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他妈心里记恨着这事,她心知陈植林一家迟早得回来,故而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在道路上溜达,还别说,真被她看见他们回来了。 “哎呦喂,你们是没瞧见,他们一家一路上都是低着头,我寻思,怕不是没脸见人吧。” 陈三狗他妈阴阳怪气地说道。 徐婆子扒拉着面条,点头赞同道:“他们这家做出这样的事,我要是他们,最好是死在外头,别回来丢人现眼,败坏我们大队的名声。前不久我去娘家走了一趟,我那些侄媳妇还问我那陈家业是不是咱们大队的呢,我都没脸回答。” 可不是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植林一家在外头可不只是代表他们自己,更是代表红兴生产大队。 他们闹出这样的事,生产大队的名声都受到了影响,若不是还有陈建林撑着,陈伦文都想掐死他们这一窝祸害了,他好不容易把大队的名声打好,这一家祸害出去没两个月就让大队的名声臭了。 陈植林一家趁着夜色,悄悄摸摸地搬着东西。 他们刚把桌子搬到屋里去,外头就响起了陈三狗他妈的声音。 “哟,这不是陈家业一家吗?怎么?不在县城里发达,跑回来做什么?” 林秀红正在搬着锅碗瓢盆,听见这话,脸上不禁露出怒气。 “蔡二丫,这里有你什么事啊!” “我可是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忙的。” 蔡二丫抱着双手,脸上带着阴阳怪气的神色,“你发这么大脾气干嘛?哦,对了,某些人之前还吹嘘自己生意多好,结果呢,却是用老鼠rou骗人的,我呸!” “你!” 林秀红气得就想撸起袖子和蔡二丫打一顿了。 蔡二丫可不怕她,她还故意提高嗓门,“都出来瞧瞧,骗子一家回来了,还想要打人咧。” 这一嗓门可把左右的人都喊了出来。 许春花正在吃饭,听到这话,连饭也不吃,直接跑了出来。 她看见宋红春正拉着林秀红往屋里走,顿时就乐了,“这不是红春吗?咋回来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呢?是不是怕打扰到你们家植林学习,哦,我都忘了,你们家植林高考砸了,没考上。” 旁边的邻居也跟着嘲笑道:“之前闹得那么轰轰烈烈,还不让咱们做饭,我都想少说都得考个大学吧,谁知道连大专都没上。” 宋红春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闷着头钻进屋里,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外头,林秀红却是和蔡二丫、许春花都对骂上了。 这一骂,可把周围的人都惊动了。 这会子刚吃完晚饭,大家伙正是闲得无聊的时候,便都围过来看热闹。 不到半个小时,陈植林家门口比集市还热闹呢。 大队里那些婆娘的嘴巴最是厉害了,骂起人来,那是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林秀红双拳难敌四腿,她估计还没意识到他们卖老鼠rou的严重性呢,之前陈植林没考上大学,大家顶天不过是看看笑话,说几句嘲讽的话罢了,可这回陈植林一家坑得是整个大队的名声。 这些婆娘哪里能放过她。 林秀红被骂的连回嘴的功夫都没有。 她气得跳脚,陈伦文过来赶人的时候,她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起来。 “队长,你可得把这些个泼妇都抓起来,她们刚才都骂我们家,骂的可难听了。” 林秀红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捶胸拍地,哭得好不凄凉。 可陈伦文却丝毫不觉得她可怜,他皱了下眉头,“林秀红,你也别和我在这儿装什么无辜了,你们家干的那事打量谁不知道呢,这也就是县城里头讲规矩,你们家卖老鼠rou,搁在其他公社,不定被人打死了呢。” 林秀红本指望陈伦文替她们说几句话,没曾想陈伦文竟说出这样的话。 她怔了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陈伦文也不看她,他冲着围在林秀红家门口的众人挥了挥手,“散了,都散了,他们家都这么倒霉了,还不走,是打算沾上他们的霉运吗?”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都散开来。 有的人回家后还去拿柚子叶洗澡,生怕沾上霉运。 陈伦文见众人散去,这才放下心来。 他别的事情不担心,就怕众人群情激愤,要是有个混不吝的趁机起哄打人,闹出人命案子来,那他可不冤枉死了?! 等众人都散去后,陈伦文才回家去。 他临走时对坐在地上昏昏沉沉的林秀红道:“别怪我不给你们长辈面子,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家回村后,要是再敢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到那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按法处置。” 陈伦文说完这句话后,就立即离开了,他也不愿意再在这地方呆下去。 等陈伦文走后,屋里陈家业才出来把林秀红扶进屋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