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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辛夷抿了一口白葡萄酒,用餐巾擦拭嘴唇,说:“我食完了,你们慢慢——” “坐下。”裴怀荣横眉道,“客人还在这里。” 阮决明把银叉轻轻一丢,银叉磕到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靠上椅背,好整以暇地说:“冇事,裴小姐食完了,就让她离席咯。” 裴辛夷笑着去吻了一下阮决明的脸颊,也不再看父亲,往客厅那边去了。 好一个反客为主,简直是不把他看在眼里。裴怀荣心头不悦,面上笑笑,说:“都怪我过去太纵容她,让她这么冇规矩。” 阮决明说:“世伯,我在这些事上不讲乜规矩,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一家人食饭自在就好了。” 裴怀荣知道九龙那档子事是阮决明cao作的了,很有些忌惮,也不好惹得他不快,便附和地点头,“讲得好,我们一家人不讲两家话。” “所以世伯找我来有乜事?”阮决明停顿片刻,似笑非笑地说,“不过……不要怪我直接,除了和裴小姐有关的,我都冇兴趣。” 裴怀荣微蹙起眉头,揣测一番他这话到底有几分真意,说:“后生仔讲笑我是听不懂了,你们玩归玩,我不反对。” “不反对,也不支持。”阮决明端起白葡萄酒杯晃了晃,呷了一口。 在阿公出事之前,裴怀荣计划让裴辛夷嫁给阮决明,从此与阮家了断。可现在裴怀荣不仅没法和阮家了断,还有一大堆事需要裴辛夷处理,结亲的事只能暂时推辞。 裴怀荣恨恨地想,阮决明如果是真心和裴辛夷结婚,就不该这么做,总不能便宜都给他占尽,要怪也只怪他自己了。 裴怀荣暗自斟酌片刻,故作悠然地说:“你告诉我,是不是佛爷的意思?” “是又如何?”不等对方答话,阮决明接着说,“世伯是不是想讲,还有别的人选?唔好意思,我这人生来反骨,强塞的不要。” 裴怀荣说:“看你话乜啊?追女仔又不是挑叉烧,我的女儿,我当然希望她们好。” 阮决明心里暗笑,却一本正经地说:“世伯放心,我不会亏待裴小姐,也不会让她去山里受苦,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她想住哪边就住哪边,每年也可以回来。” “话不是这样讲。” “无事,你尽管考虑,还有时间再谈。” 裴怀荣不愿再打太极,说:“你和蒋坤的生意……” 阮决明说:“世伯,蒋坤也好,张坤也好。既然你把这笔生意交给了裴五,就该相信他的判断。我这个人很乐于分享的,只要蒋坤有那个本事,有财一起发咯。” 说得像蒋坤是裴安胥挑中的人似的,这是把责任全推到裴安胥头上了。 裴怀荣正要搭腔,又听阮决明接着说:“不过,蒋坤总归是外人,生意还是我们的生意,你大可放心。” 裴怀荣窝着一肚子火,想说什么,却是只沉吟了一声。 “多谢款待,我们还有事,先走了。”阮决明起身,对裴怀荣颔首,循着裴辛夷离开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客厅,阮决明就听见瓷瓶刀叉被掷到地上的声音。来递外套的佣人吓了一跳,阮决明对佣人安慰般地微笑,接过外套搭在手上,走了出去。 小径上嵌在两旁的地灯光芒微弱,不远处有一道绰绰的影。裴辛夷站在铁门旁吸烟,一手抱臂,姿态曼妙,又因纤细的肩背而生出几分脆弱来。 阮决明莫名地起了些许怜惜之情,他慢慢走过去,把外套披在了她背上。 裴辛夷转过脸去,睨了他一眼,“这是八月的天。” 阮决明从她手里抽走烟,深吸了一口,说:“是让你帮我拿着。” “喔!”裴辛夷压低眉头,瞪着他说,“当我是衣架?” “裴小姐这么靓,穿乜都得,不就是衣架咯。” 裴辛夷笑着摇头,“你和阿爸谈了乜嘢?” “商量聘金。” 裴辛夷没好气地捶了下阮决明的臂膀,“黐线呀。” 阮决明装作吃痛的模样,摸着手臂,连声道“哎哟”,逃也似的往铁门外跑。 裴辛夷追上去,作势还要打他,高高抡起拳头。 他们笑闹着坐上机车,迎着晚风下山。裴辛夷拢紧男士外套的衣领,闻到若隐若无的香气。他常穿这支乌木麝香调的古龙水,她很熟悉了,甚至,她觉得自己对这个气味好像有些依恋了。 “……你想不想去我家?”裴辛夷忽然说。 “我约了人。” “哦。” 阮决明回头瞥了一眼,笑说:“怎么,很失望?” 裴辛夷若无其事地说:“冇啊。” 阮决明握住她的手,让她把他的腰抱紧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裴辛夷难得听他这么正经的说话,有些不明所以,“乜嘢?” “帮我打理一笔钱,你应该得心应手。” “点解要我做,你找职业经理人不是更好?” “我不想以我的名义来做。” 裴辛夷一怔,半开玩笑地说:“以我的名义?不是吧,你这么信任我?” 沉默片刻,阮决明说:“是留给菀菀的。” 裴辛夷无言,半响才应了好。 * 接下来几天,裴辛夷去深圳,见银行的、交易所的,各式饭局、宴会,应酬没个消停。阮决明要求尽快办妥这件事,却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