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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怀良说:“那你要我看着老四做人质?” “你们在讲乜嘢?”裴安胥插话说,“我听不懂。” 裴辛夷真是不耐烦了,转头睨着他说:“你以为人死了事情就结束了?这才是开始,欠了债最后是要还的。” 裴繁缕听出一些言外之意,冷声说:“乜意思?良姜不是我杀的,再说,他不该吗?” “阮太……或许不该叫阮太了。四姊,你这么紧张做乜呀?”裴辛夷轻声一笑,“他该,每个人都该,每个人都要死,只是早晚咯。” “你、你敢威胁我?” “冇啊,怎敢。” 裴繁缕咬牙道:“不要以为同刀哥睡了一觉就有人撑腰,贱人!” 裴安胥惊诧道:“哗!六妹好劲!”(厉害) 老话说不与傻瓜论短长。裴辛夷不再理会。 凌晨抵达裴怀良的宅院,他们被说白话的佣人们迎进客厅。室内换了装潢,与裴辛夷记忆中的样子不大相同了。但她还是感到不自在,甚至恶心。 因车上一席争吵,裴怀良没了打麻将的心情,在沙发上坐了小会儿就说要休息了。他让佣人领小辈们去客房,忽然想起似地说:“老六,你原来的房间没动,要是想住我让人立马收拾。” 裴辛夷牵起唇角,说:“不用麻烦,我就住客房,阿叔早唞。”(晚安) 裴怀良点头,走近了些,低声说:“我有一笔钱要你现在处理。” * 月隐日升,这是在越南的第五天了。裴辛夷对镜描眉,又挑拣起化妆包里的口红。她抬眸瞧见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放下暗梅子色的口红,拿起一支哑光正红色的。 裴辛夷走下楼。正在擦玻璃窗的佣人听见声响,上前说:“六小姐,老爷在后院,说你们要是醒了就过去。” 裴家的人讲风水,新土木先会请有名的风水先生看。裴怀良这院子里一草一木都是按风水先生的意思布置的,倒是没什么改变。 裴辛夷往后院去,还没见着人,远远听见一阵笑声。是成年男人的声音,却总有几分孩童吃笑的感觉。 “华哥?”裴辛夷眉梢一挑,快步绕过回廊。 枝叶掩映间有一座亭子,裴怀良坐在其中吃早茶,旁边还有一位三十左右的男人。 男人直愣愣瞧着裴辛夷,疑惑道:“老、老窦,这是谁?” “华哥,我是辛夷呀。”裴辛夷进了亭子,又对裴安胥颔首道,“良叔早。” 男人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六妹!你是六妹!” 裴辛夷也笑,眉眼弯弯,“华哥有没有想我?” “想啊。”男人咬了咬嘴唇,捧起茶碗递到她面前,“六妹用茶。” 裴怀良用烟头轻敲了一下儿子的头,“你喝过的茶还拿给六妹?” 男人放下茶碗,揉了揉脑袋,不太好意思地说:“六妹,我不是要……” “我知,华哥是好意。”裴辛夷在椅子上落座。 裴怀良说:“今日看着还精神,睡好了?” “知道要见华哥,我自然要扮靓一点啦。”裴辛夷说,“华哥身体还好吧?” 裴怀良饮了一口茶,悠悠地说:“我的仔还需你挂念?” 华哥——裴安华——是裴怀良的养子,天生智力障碍,还患有其他病症,隔三差五就要住院。他名义上是裴怀良的养子,实际是亲儿子。不过他的生母不姓阮而姓裴,是裴怀良的隔房堂姐,也就是裴辛夷的堂姑。 在裴家父辈逃往越南躲债之前,裴家还很殷实。不久,战争爆发,广东沦陷,老家亲戚赴港投奔裴家。据说,就是在那次聚会里,当时才十来岁的裴怀良与堂姐一见钟情。长辈们得知此事后极力拆散他们。 后来,裴家齐齐逃往越南。家中需要钱,这位堂姑被迫嫁给了一位肯出钱的法国人。结婚的时候,她不知道已经怀孕。关于堂姑的婚姻生活,裴辛夷无从知晓,只听说她过得不好,没多久就去世了。 许是因这件事,裴怀良与哥哥裴怀荣合计,决心干一番大事,改写命运。他们遇到了走私贩子阮商陆,于是有了裴怀荣搭船回港的故事。 再后来,裴怀荣为了立足,费尽心机娶了名门大小姐。裴怀良娶了阮商陆的meimei,坐拥河内一方地。而阮商陆吃下莱州半山,成了“佛爷”。 说书先生常道“时事造人”,乱世成就了这三位野心家。成就背后,是欲望燃烧过后留下的窟窿,数之不尽,由谁填平? 裴辛夷拣了一个空茶杯,一边倒茶一边说:“阿妹关心华哥也有错?” 裴怀良哼笑一声,“华哥?幸好他不记事,要是知道你以前让他受了什么罪,看他理不理你。” 裴安华咀嚼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老窦,六妹冇让我受罪,六妹对我很好。” “华哥,是你对阿妹最好。”裴辛夷笑说,眼里竟有难得一见的温柔。 “你啊。”裴怀良摇头,叹息般地说,“都过去了,人已经走了。” 裴辛夷抬眸,轻笑一声,“良叔,华哥受了罪,我也受了罪。不过我真没你想的那么讨厌阮忍冬,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启蒙老师。” 第24章 (二更) “启蒙老师?”裴怀良皱了皱眉头,不解其意。 这时,裴安胥与裴繁缕走了过来,他抬手道:“良叔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