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纪峘稍稍平覆了心情,“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帮你逃离邱戎的寻找,没有其他的原因,仅仅是出于我个人的私心罢了。” 陆悦容缓缓转过身来,被纪峘一连串的坦白打得猝不及防,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子勘……我……” “如果你想与邱戎重逢,我也可以替你写信告知他。” “不……不需要。我没有想见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说……” “什么?” “谢谢你的心意,但是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如果你与我来往是出于友情,那我完全没关系。” “可如果是其他的心思,那我会建议你想清楚之后再来与我来往,否则我可能会单方面疏远你,因为我不愿意享受来自你的不属于朋友之间的照顾与关怀。” 纪峘嗤笑了一声,叫着她的名字:“陆悦容。” “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绝情到残忍?” “我……” 纪峘猛地凑了过来,陆悦容清晰地看到对方泛红的双眼,“心悦你,那是我的事,你凭什么剥夺我的情感?” 陆悦容愣住,“抱歉,我……” 然而纪峘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懊恼的陆悦容站在原地。后悔着自己的言语是否过于想当然。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的好几天,纪峘都没有再出现在陆悦容的医馆中。 她知道自己的话可能确实有些伤人,于是她决定主动去找纪峘向他道歉。 然而这时候,她发现自己不太记得对方的住址,因为她一次没去过。 于是这天早早关了医馆之后,陆悦容便带着陆瑾淮一起,去找纪峘。 凭着记忆以及向路人打听,她终于找到了他的住所。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陆悦容叩了叩院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开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穿着官服的纪峘。 而放衙刚刚归来,尚未来得及换作常服的纪峘,在见到门外的陆悦容时,也愣了愣。 最后,还是陆悦容开了口,“我可以进去和你说话吗?” 纪峘回过神来,“哦……可以。” 说着,他便让开了道路。 陆悦容走进院中,再次开门见山地与他说起那天的事情。 “子勘,我很抱歉那天情绪不佳和你说了过分的话。” “没事,你说的对,是我反应太过激烈。” 陆悦容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剥夺你的情感。但是我依旧会表明我的态度,我仍旧不会接受你出于朋友之外的好意。只是这一次,我不会要求你立即丢弃掉对我的心意。” “你心中对我什么样的心意,我不会去管。但是接下来,我会隔一段时间问你一次,你对我还是保持最初的心意吗?如果你说是,或许是你心意坚定,也或许是我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给了你错误的判断。” “不,悦容,”纪峘打断了她的话,“你这些话,其实与那天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长痛和短痛的区别。既然你与我约定,那我也与你做一个约定如何?” “你说。” “当你问我的时候,我也会问你,你现在对我还是朋友之情吗?” “可是我……” 他摇摇头,“虽然在面对你时,我总是低了一头,但是这次,我们公平一点,好不好?” 陆悦容终于妥协,“……好。” 纪峘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笑容,“约定从今日生效。此时我的回答——‘是’。” “同样。” 思来想去,纪峘还是问出了横亘在心中许久的问题:“你还爱着邱戎吗?” 陆悦容摇了摇头,“已经不了。” 从那天两人约定之后,他们的关系又和好如初,并且时不时出现着两人异口同声说着“是”的画面。 后来有一天陆悦容和纪峘说过,觉得自己的医馆附近或者自己走在街道上时,总会有一两人对自己窃窃私语的模样。 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这个带着孩子的妇人与纪峘走得太近引来的流言蜚语,先前南星和另外两个副手离开也是这个原因。 陆悦容笑了笑,对此并不当做一会事,时间久了自然会发现他们什么事情也没有。 转眼又到了新年,陆悦容迎来她在瀚漳的第二个新年。过了新年之后,小瑾淮也快要两周岁了,现在的他说话越来越顺畅,走路也非常熟练。 大年初七过后,因为担心万一有病患前来问诊,自己出来的不及时,陆悦容的医馆便早早地开了门。 只是此时尚在新年中,瀚漳偌大城邑的街道上,都鲜少有行人经过。 陆悦容便在医馆的软榻前点起炭炉,和小瑾淮裹着被褥窝在软榻上。她的手里拿着书籍,一字一句地念着书上的文字给小瑾淮听。 他就在娘亲后面用稚嫩的声音模模糊糊地跟着念一遍,乐得陆悦容频频亲亲他的额头。 而陆瑾淮也发现自己跟着念娘亲的话能换来亲亲,便念得更加起劲了。 这时,陆悦容小医馆的对街,一老一少两名男子直直的看着医馆的位置,目光穿过医馆大门落在他们母子身上。 年长者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嫁到邱家,拜了钟磬为师,过得很好?” 青年人摸了摸鼻子,“那我当时在绛贡街上见到她的时候,确实很好啊,邱戎还躲在一旁守着她,我怎么知道短短几年,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我前段时间路过瀚漳,无意间看到了,就你这粗心样,我的外甥孙可能到加冠了你都没发现。” 青年人不服气:“哪有那么夸张……” 如果陆悦容此时看见两人,就会发现,那名青年正是她当初在绛贡西市遇到的那名狂放大夫。 第50章 端倪 青年人问道:“不进去看看吗?” 年长者摇头,“不去了, 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舅舅, 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就不打扰她了, 知道她过得不错就行了。” “她看到我们了。” “走吧。” 陆悦容随意抬起头时,看见街道对面站着两个人在看自己。 她放下小瑾淮, 走下软榻穿上鞋子,走到医馆门口时, 那两人却已经离开了。 陆悦容疑惑地向他们的背影看去, 明明看起来他们站在那儿已经有一段时间, 却见自己发现他们的行迹便离开了。 或许就只是路过的行人吧,她这样想着。 陆瑾淮两岁半的时候, 陆悦容便开始给他上一些简单的启蒙课。到三周岁时,她便领着小瑾淮去了瀚漳启蒙私塾正式开始上课。 随着陆瑾淮逐渐长大, 他的模样中像邱戎的那部分越来越突出。幸好的是, 陆瑾淮的性格并不像他的父亲。 许是在他记事起, 就知道身边只有自己的母亲, 所以总是格外的懂事。当陆悦容送给他什么礼物或者为他做了什么事情时,他总会用小孩子还带着甜意的嗓音, 说一句“谢谢娘亲,瑾淮最爱娘亲了”。 陆悦容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样长大的,她只知道她的瑾淮很少会让他担心。 因为她每天都要在医馆中坐堂问诊,所以选了一家距离他们住所不算非常远的私塾。 每天清晨,陆悦容把陆瑾淮送到私塾, 酉时左右医馆闭门时便去接他回来。 有几次,因为医馆中突然有病患前来,拖延了一段时间,陆悦容没有来得及去私塾接陆瑾淮回来时,他就会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回来。 三岁大的小孩子第一次自己回来时,着实吓了她一跳。于是她便开始稍稍向前提前了医馆闭门的时间。 不过即使如此,仍旧有几次没赶得上私塾放学的时间,陆瑾淮又是一个人挎着小书袋自己回来了。 好在母子二人在这条街道上来往的次数多了,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对他们眼熟了,若是碰见小瑾淮一个人放学回家,好心的店家就会帮忙送着他回到医馆。 这天,母子二人从私塾出来,向着住所回去。 在经过集市时,突然从他们身后的街道窜出一名冒冒失失骑着马的行人,那名行人不知是在赶路还是在逃跑。骑着马在街道上飞速地前行,惊得路人连忙向着两边躲闪。 路过母子二人时,陆悦容急忙将陆瑾淮抱在怀里走到街道边缘躲开了。 不一会儿,后面远远地出现了纪峘领着州衙差役追赶。 还有差役高声叫着:“衙门抓捕犯人,众人赶紧避开以免误伤!” 眼见着,州衙众人快要追赶不上前面那名亡命之徒。 陆悦容向四周看去,恰巧一旁有一位牵着马的男子。 她先是对陆瑾淮说道:“站在这里等纪叔叔好不好?” 陆瑾淮乖乖地点头:“好。” 接着,她对那位男子说道:“这位大哥,借您的马匹一用。” 说完她便牵着缰绳一跃上马,然后随手在一旁的小摊上捞了对弓箭便策马追了上去。 陆悦容矮着身子,加快了骑行速度向前追去。 到两人间距离越来越近,陆悦容缓缓直起身,箭矢搭在弦上,臂拉满弓,瞄准着犯人的小腿便射了过去。 箭羽稳稳插上犯人的小腿,那人吃痛跌落马下。 没了骑行的人挥鞭催促,马儿也就慢慢放缓了速度,被路边的人控制住了。 身后纪峘领着州衙众人还有陆瑾淮也赶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陆悦容,沉默不语。 虽然陆悦容从未提及过邱戎,但是邱戎对她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就像这一手好骑术,没有邱戎,她又怎么会如此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