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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尚未脱离危险,朕怎么睡得着?”她在胡七七身旁坐下,顺手从茵娘手里接过冰帕子,细心的叠放在她额头上,“吃了这个大亏,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乱跑。不过,这大明宫里的守卫也该好好清理了,朕虽常年住在神都,可这大明宫毕竟还是皇城,岂能容他们在此撒野?” 这件事,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圣人再宠她也不可能为了她去惩罚安乐郡主,也许圣人对安乐郡主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她会担心与太子离心。 胡七七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与旁人无关。还请圣人不要因为我冒失所犯下的错误而责备不想干的人。” 圣人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赞赏道:“你啊,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朕毕竟是一国之君,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伤人,若不对其施加惩戒,今日伤的是你,将来伤的便会是朕!” 胡七七懂了,安乐郡主此举,并不止是在伤害她,更是在挑战圣人的权威。圣人自掌权后,杀伐决断,令行禁止,谁敢挑战皇权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必须承受相应的后果。 是她自作多情了,圣人不是在为她报仇。圣人宠信谁,惩罚谁,都不过是一种权衡之术。 张茂泽在圣人身旁轻声提醒,“临淄王在外求见。” 圣人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李隆基走进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看她,见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张苍白的小脸露在外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但他旋即便将头压得低低的,向圣人禀报:“那两个人已经找到了,陈玄礼找到他们的时候,二人皆已服毒自尽。是玄武军的人,入宫只有半年时间,二人皆为寒门弟子,背后亦没有靠山。” “寒门子弟,没有靠山?”圣人严肃的盯着李隆基,质问:“你是办事的能力不够,还是在替谁遮掩?我再给你一日的时间去查,查不到线索,朕便罚你去管马厩。” 胡七七替李隆基感到难受,他是那么骄傲冷清的一个人,可他在圣人面前,地位却还不如张昌仪一个面首。 为了转移圣人注意力,胡七七撒娇道:“您别生气了,先去休息吧,奴婢都已经好了。” 听她说话,圣人果然不再板着脸,笑道:“我知道你想自己跟三郎说说话,好吧,朕知趣儿,不留在这里讨你的嫌,就让三郎留下来陪陪你吧。” 胡七七连忙道:“圣人误会了,奴婢只是担心您的龙体。还有,有您在这里守着,奴婢身子动都动不得,动一下便是抗旨,但奴婢实在热得难受极了......” 第47章 狭路相逢 圣人被她提醒之后, 果然觉得困倦, 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然后便离开了。 李隆基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原本想骂她来着,却又惦记着她身子不好, 只得埋怨道:“跳到冰窟里逃命,你可真聪明!” 胡七七见圣人果真走了, 忙将额头上湿湿黏黏的冰帕子拿掉, 掀开被子透气, “打人不打脸, 揭人不揭短。已经过去的事情, 你就莫要再提了吧。我亲口听见,害我的那两个人说要向安乐郡主复命, 你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查。” “你是害怕我被圣人罚去管马厩吗?” “管马厩也是一门差事, 做好了亦可立功,我对任何差事都没有偏见。”话虽如此,但李隆基现在任右卫郎将, 好歹还能在圣人面前晃悠。国之大事, 在祭与戎。圣人是女帝, 不好战争,一门心思扑在农桑耕织上, 对祭祀十分倚重。李隆基掌管祭祀的礼仪帷幕,这算是圣人比较看重的职位。若被罚去管马厩,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 只怕三年五载也难得见圣人一面,出头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李隆基知道她的意思,她越是想要撇清什么,他便越觉得心里难受得紧。那日,宴席散了之后,狄相爷身边那位穿着月白长衫的少年,故意将脖子上的伤痕露出来给他瞧。那伤口是新咬出来的,是在宴会上受的伤,何人敢在宴会上咬伤狄相爷带来的贵客。 事后,他找狄景晖打听,才猜道那人原来是胡七七的未婚夫狄仁柏,他才明白狄仁柏是故意将伤口露给自己瞧的。 胡七七见李隆基忽然间脸色变得阴沉,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引得他不快。她假装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道:“哎,我真是命苦啊,生病了还要看人脸色。” “你需要捂捂汗。”李隆基将她偷偷伸出来的手放回去,面无表情的道:“谁给你脸色看了?” “可是真的好热啊!”她撅起嘴道:“我反复思量过,并没有说错什么话迁怒你,你突然生气是因为别的事在烦心。你既是来探病,却还绷着个脸,这不是故意给我脸色瞧吗?我看你心情不好也会跟着心情不好,病自然好得慢。” 李隆基终于被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逗得笑了,“你这张嘴,黑的也能被你说成白的。” 胡七七见他笑起来的样子,不禁发呆发愣,忍不住脱口而出,“以后你多笑笑吧,你的笑容真好看,难怪宫里的小女郎会在私下偷偷的说:一见三郎误终生。我说的不是假笑,是你发自内心的笑。” 李隆基看着她,默默在心里道:我也只有看见你的时候,才能发自内心的笑一笑。 他瞧见胡七七又偷偷将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忍不住叹气。 这一次,他却是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嘴畔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