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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冷了冷心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你不过是我在西城河里捡回来的野丫头,本就不跟我姓,过继出去又有什么关系?” 胡七七瞪着眼睛看向阿耶,短暂的不可置信后,泪珠从眼角滚落,一颗一颗晶莹剔透。 她最忌讳被人说是个捡来的野丫头,尤其这话从酿酒胡口中说出来,简直是拿刀子戳在了她心窝窝上。 酿酒胡心疼的要命,却还是继续板着脸。 胡七七吸了吸鼻子:“原来你一直都不想认我这个女儿!” “我一个从未娶妻的单身汉,哪来的女儿?你现在长大了,再不嫁出去,别人该怎么说闲话?我还要不要名声了?你没听钱寡妇到处在说你是我捡来的童养媳!” 胡七七四五岁的时候被亲人或者仇人从西城河里扔下去,被酿酒胡捡回来了,从此便管酿酒胡叫阿耶。 刚开始酿酒胡一直嫌弃她,觉得自己一个未婚男青年,带着个拖油瓶,更加没女人看上他。 他总想把胡七七送人,但每每将其送至别家,胡七七又逃了回来。 酿酒胡心善,见她只认自己,便认命将她留在身边,又想到是七月初七那日从西城河里将她捞上来的,给她取了个大名字叫七七,也将生辰定在七月初七。 胡七七从小害怕被酿酒胡抛弃,所以她努力干活,帮他酿酒,如今不满十五,便炼成了酿酒的好手艺。她靠着卖酒赚钱,使胡家摇身一变,成为了平安坊内仅次于狄家的富户。 胡七七气道:“那你索性同意狄家退婚,把我当童养媳好了,我很愿意的。反正你也不是我亲爹!”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酿酒胡简直要被她气得吐血。 他昨天一晚上没睡,忙到现在脑袋里像是装了一罐子的水,头晃一晃,仿佛就能听见水响声。“如果早知道你这么刁蛮任性,我当初便不该救你,应该任河水将你冲走!” 酿酒胡说完,夺门而出。 他很害怕自己会因为一时心软而改变决定。 胡七七生得漂亮,又聪慧,读书过目不忘,算账有条有理。 她仿佛天生就应该呆在凤凰窝里,如今落在他家这草窝里,算作什么事呢? 他们父女吵架,在邻里间引起了一阵sao动,引得大家都来围观。 煎饼摊黄娘子拦住了外出的酿酒胡,“七娘子还小,你不要跟她生气。” 黄娘子来劝,他仿佛更生气,“别人家的女儿,阿耶但凡说句话,做女儿的无有不从。偏我家这个冤孽,三天两头便来气我。这样的女而我不要了……” 酿酒胡只想快点让女儿死心,同意过继到刘功曹家去,却没想到他这样在外面闹,只会让女儿的名声更加不堪。 胡七七想到了这一点,她若因“忤逆”之罪被送进官府,就算酿酒胡想要将她过继去刘功曹家里,别人也不会答应。 胡七七看着父亲的背影,扯着嗓子大声威胁:“胡丰实,你若铁了心要把我从家里赶出去,那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你爱死不死吧!” 自己养大的女儿,不用看都知道她在作妖,酿酒胡压根不搭理她。 胡七七就是想要把事情闹大,将自己的坏名声传言出去,反正她家有一位好“芳邻”会为她助攻。 果然,一旁围观的钱寡妇开始兴风作浪:“啧啧啧,当女儿的居然敢直呼父亲的名讳,这可是忤逆之罪啊!” 酿酒胡已经快要走到坊门口了,他听到了钱寡妇这句话,连忙停下脚步。 如果他今日真走了,胡七七这“忤逆”的罪名,可是会板上钉钉。 他转身回头,从一旁的枯树上折下一截,返回家中,朝胡七七身上狠狠抽打。 打在儿身上,痛在耶心里。 酿酒胡想着,只要胡七七只要不还手,她就不算忤逆。胡七七挨了顿打,钱寡妇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讲闲话。 另外,胡七七刚才说的话也让他起了戒心。 她年纪还小,压根还不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从现在起,他应该对这孩子管教得严厉些,免得她说话没大没小,连luanlun的话都敢胡说。 这胡七七也是个硬脾气,任凭树棍子抽在身上,也绝不吭声。 围观的邻居养鸽赵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握住了酿酒胡的手,“胡兄长快住手吧,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酿酒胡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见有人劝架,他便麻溜的顺着台阶下,假意让养鸽赵抢走了树棍。 另一边,黄娘子也趁机将胡七七拉走,带着她出坊门,往西城河边走去了。 酿酒胡见胡七七被黄娘子拉走,心里觉得这事儿算过去了,他将门重重一关,不打算理会看热闹的邻居们,直接回屋睡大觉。 门外,钱寡妇看戏意犹未尽,还站在原地咂嘴,舍不得离去。 她大声道:“哎,你们刚才可听见了?胡七娘说要给他阿耶做童养媳,我早就说这对父女有问题,胡七娘才十四岁,酿酒胡便敢让她当家,还不是吃了她的迷魂药?” 好在说书的张先生压根不上她的当,反而劈头盖脸的骂了回去:“拜托你积点德吧,什么谣都敢造,也不怕被雷劈。” 张先生今年六十八,是平安坊的里正,他都发了话,胡寡妇不敢再吭声。